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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女儿的爸爸不是我老公(长篇,没耐心的就可以不用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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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女儿的爸爸不是我老公(长篇,没耐心的就可以不用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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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嚓咔
2005-10-18 16:43
女儿8个月了,很漂亮,尤其是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见到女儿的人都说女儿的眼睛长得像我老公,每当这时,我心里就觉得可笑,女儿的爸爸明明不是我老公,怎么可能长得像老公呢!我的心中跳出一个人,大而有神的眼睛,注视着我的时候令我心醉。女儿像极了他的亲生父亲,只是我身边几乎没有人见过他而已。
老公不知情,听人说女儿像他,乐得抱起女儿又亲又抱。
我很悲哀,为蒙在鼓里的老公悲哀,也为自己悲哀。
事情要从5年前说起。
(一)
5年前,我还是一名大学四年级的学生,有一个男朋友,很爱我,我们不在同一所学校,他会每天挤公共汽车晃悠半小时来看我。一起妆Ρ,蚊子包围着我穿短裙的腿,他会边帮我赶蚊子边卷起自己的裤腿,尽管这样,聪明的蚊子还是对他长满毛的腿毫无兴趣。我爱零食,因此他喜欢穿那种有很多口袋的衣服,每个口袋里都装着我爱吃的东西,让我每次翻他口袋有不会失望。
我的第一次是给他的,17岁时,高中二年级,是我引诱他的,因为我好奇。他一直反对,他说想把我的第一次留到和我的新婚之夜,但是正常男人怎么能经受得住他心爱女孩的引诱,于是他半推半就地跟我做了。很疼,但没有看到血,但是他还是一脸幸福地对我承诺他会对我负责,我的心里并没有多少喜悦和感动,我想,我不够爱他。
从高二到大四,6年,我们分手不下300次吧,每次都是我提出的,理由可以是他给我买的KFC冷了,也可以是他买的TT不是我喜欢的柠檬香味,每次我都在他的忏悔中重回他怀抱。但是,我知道,我不够爱他,否则我不会这样任性地不顾他的感受,将分手当成家常便饭。甚至,看到他痛苦的表情,我会有一点点的得意。
他一直反对我上网,说网上的男人很坏,怕我那么单纯会被骗,我很不以为然,我像是那么容易骗的人么!大四的生活是空闲的,半年时间完成一篇论文,说实在的,两个星期就足够了。于是我跟着室友去上网,接下来的故事很老套,在QQ上,我邂逅了一个人,然后爱上了他。
(二)
忘了说,我男朋友叫思连,QQ上的那位暂且叫佩凌吧。我和佩凌打字都很慢,我慢是因为我在大一考完计算机等级考后就再也没摸过键盘,他慢是因为他是广东人,拼音够烂。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们相爱,我们之间没有提过爱字,因为距离太远,但是我知道我们相爱。
他给我打电话,普通话不标准,但是声音好听得让我着迷。忘记了我们QQ上和电话里都说了些什么,时隔5年,回忆并不真切了。但是忘不了是,在一个阴霾的午后,我正在网吧百无聊赖地等着他上线,他却打来电话说,他在**酒店1016房间等我,这个酒店离我学校不到1公里!
尽管不到一公里,我还是打了车过去,还没坐稳就到了,电梯上了10层,我却紧张犹豫起来,翻了一下包,没带镜子,不过我知道自己脸色好不到哪去,和他认识后的10天每天在网吧泡8小时以上,饿了就啃块巧克力解决,哪能有什么神采。在1016门口,我没有按门铃,拨了他的手机,跟他说我在门口了。他打开门的时候手里还拿着手机。他见到我的第一个表情是笑,不得不承认他笑得真好看,仿佛带着南国充沛的阳光,将整个阴霾的天空都照亮了。呵呵,夸张了一点,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好高啊”,我不知道怎么回应他,于是也朝他笑。
(三)
再接下来的情节更老套,电视里卫视中文台在播林志颖刚出道时的一场演唱会,还是我初中时候的偶像,我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他说有点工作要做,于是他打开笔记本忙活了一阵子,我看着他的背影,说不上魁梧,但是很匀称的身材,容貌不是我印象中广东男人尖嘴猴腮的样(抱歉,是成见,在此向广东男人说声sorry),皮肤白净,babyface,眼睛大大的,是我喜欢的类型。
大约半小时后,他合上电脑,说肚子饿了,然后我们一起去吃饭,地点是我挑的,是这个城市有名的饭店,我诚心想请他吃,可是他趁着去洗手间的时候把帐结了(广州男人有抢着付账的习惯?)他吃得不多,我也吃得不多,大部分时间我在看着他,他左手拿筷子,吃得很斯文很可爱,抬头发现我在看他,他朝我笑笑,问我怎么不吃,我不答,然后他一脸委屈地问我是不是看见他就没了胃口。
期间,我男朋友来过一次电话,我看到号码,犹豫了一下,接了,问我在哪,我看了佩凌一眼,决定说实话,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了声“玩得开心”,然后挂线。思连有个习惯,就是每次跟我打电话都是让我先挂线,他说不想让我听到那么空洞的“嘟嘟”声。但是这次是他先挂线,我握着手机,听筒里传来空洞的嘟嘟声,我有点发愣。对面的佩凌问了一句“男朋友啊?”我朝他笑笑,算是默认。
佩凌不喝酒,不抽烟,我们一起喝了一扎西瓜汁。当初在QQ上问他是否喝酒抽烟的时候,他回了一句“挑夫婿么?我算是合格了!”对此我满心喜欢,我不喜欢男人身上烟味和酒味,很颓废的感觉,我喜欢男人身上清新的味道,给人很阳光的感觉,就是眼前的佩凌。其实思连也是烟酒不沾的,可是……看来爱与不爱真的没有什么道理可说!
(四)
吃完饭走出饭店,还不到6点,他问我想去哪,我说有点冷,还是回酒店吧,其实我是想跟他单独相处。进了房间,我继续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他去洗了一下手,跟我*在同一张床上看电视,我知道他也心不在焉。虽然我很早以前就不是处女,但是那时的我对一夜情还是很陌生的,我爱佩凌,但是我没有想过要跟他做爱。我们边看电视边聊天,具体聊什么记不得了,只记得他笑着捏我的鼻子,脸跟我*得很近,我下意识地躲闪。我这样躲闪了几次,他起身说有工作要做,于是又打开他的手提,我看到他在用OUTLOOK收发邮件。
9点半,我跟他说寝室10点半要关门,我该回去了。这里说明一下,我当时是真心告辞要回去,因为我根本没有想过要跟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一起过夜,虽然我爱他。他听我说要回去,稍稍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送我回去,我坚持说用不着,然后他送我到电梯口,电梯门合上的时候我看到他向我挥手。回到寝室,室友说思连一晚上已经打过无数电话过来,正说着,电话又响,果然是思连,听到我的声音,我明显感觉到他很开心。我问他干嘛不打我手机,他说不想干涉我太多。哎!
和佩凌做爱是在第二天的早晨。他原定中午10点半的飞机回广州,说好了我7点钟到酒店送他,开门的时候他还穿着睡衣,正准备洗澡。广州人就是麻烦,起床和睡觉都得洗澡!不过我喜欢极了他身上清爽的肥皂香味。在他洗澡的时候,我*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10分钟后,听到他走出来,我看了他一眼,差点窒息,他居然只穿着内裤出来了,头发湿湿的,性感极了。
(五)
他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你答应过我的!”我心跳加速,我以为他说的是我在QQ上曾经答应过亲他,于是心虚地回了句“我答应过你什么?”他一脸坏笑:“还能有什么?你答应给我买早饭的!”我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失望。从包里拿出还热腾腾的煎饼递给他,他一脸满足的接过就咬,顺势靠在我身边的枕头上。咬第二口的时候,他问我:“你吃过没有?”我说“吃了”,他又问“要不要我喂你再吃一点?”我语塞,他咬了一口煎饼,然后靠近我,慌乱中我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他的唇贴上我的唇,用舌头轻柔地分开我的唇,然后将他嘴里的那一小块饼哺给我,他稍稍抬起头,在离我很近的地方笑笑地看着我。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傻透了,嘴里含着饼,吐出来也不是,咽下去也不是。他贴近我的耳朵,用温柔得能将我融化的声音说:“宝贝,赶紧吃下去,我还想亲你。”我不知道我怎么会那么听话,可能恋爱中的女人就是那么愚蠢,胡乱地嚼了几口,我将饼吞下。他又拿起边上的牛奶,喝了一口,哺到我嘴里,这一次他没有再离开,而是抱紧了我。
他很温柔地吻着我,我试图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我迷失了自己,双手缠绕住他的脖子。我感觉到他的手移到了我的胸部,轻柔地抚摸着我。由于是冬天,我穿得很多,他很耐心地一边吻我一边帮我褪去衣服,退到只剩内衣的时候,他停住了,我睁开眼,看到他正看着我的身体。突然,他猛的压上来,很粗暴地解开我的内衣,然后用嘴含住了我。
(六)
我已经酥软地使不出劲来,只能在他耳边不停地说“我爱你”。不过后来我终于明白自己那时是多傻了,居然对一个只想要我身体的人说爱!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我感觉到他在解我牛仔裤的拉链,我突然清醒了,总觉得不该这样,尽管我当时是那样地爱着他。我腾出手来阻止他,他一只手按住我的手,另一只手依然解我的拉链,我说“不要好么”,他停下动作,吻我的耳垂,边说着“宝贝,给我”。
我依然阻止他继续,他居然抽过睡衣的系带,捆住了我的双手。
我清楚在我内心是渴望跟他做爱的,否则不会那么轻易让他固定住我,有一种冲动叫做鬼使神差,那时的我完全迷失了自己。有一瞬间,我想起了思连,这个从17岁便开始爱我的男孩,但仅仅是一瞬间,我的心完全被眼前的情欲所蒙蔽了。
还有,我是爱佩凌的,尽管我知道他不值得爱,但我还是在后来的日子里爱了他很久很久,甚至,时隔5年,他已为人夫为人父,我也已为人妻为人母,我仍未能完全释怀。
终于,我一丝不挂地呈现在佩凌面前,双手仍被捆绑着,其实即使不捆着,我也不会继续反抗了。佩凌一只手仍然很温柔地抚摩着我,火烫的唇不时印在我火烫的身体上,我不敢睁开眼,但是我知道他在给他自己宽衣解带。
此时的我早已泛滥成灾,他用手指感觉到了我的情欲,他抚摩过我之后,将湿漉漉的手伸到我眼前,对我轻笑着说:“宝贝,看看,从你身体里流出来的,多得可以养鱼了。”
忘记了说,那一年,我22岁,佩凌25。在QQ上他跟我说过,他有过5个女人,躺在他身下,我对自己说:“我是他的第六个。”
我呻吟出声,他的喘息也越来越重,他吻着我,硬物抵住了我,如待发之箭。在那一瞬间,我又想起了思连,想起了我的第一次,内疚的感觉在心里泛滥开来,于是我又叫了一声“不要”,佩凌愣了一下,却不理会我,他用腿撑开我的双腿,我挣扎,他趴到我两腿之间,吻我,我一阵颤栗,放弃了抵抗。
他下床将我抱到床沿,让我的腿缠在他腰间,然后挺进我的身体。我比他先到达高潮,他俯下头轻声问:“让我喷在你里面好么?”我咬着唇,算是默许。他将我的腿抬高,架在他的肩上,然后我感觉到了他有力的冲刺,感觉到了他在我体内的收缩。
他解开捆着我双手的睡衣带,跟我说“抱抱我宝贝”,我顺从的抱紧他,抚摩着他的头发,他满足的将头埋在我的胸口。
(七)
感受到佩凌的抚摸,我醒过来。我枕在他的左肩,熊抱于他,他正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后背。我假寐,只为享受着这温馨的一刻。他捉住我搁在他胸口的手,慢慢下移,让我感觉到他的坚硬,我不由得想把手缩回,却暴露了我已经醒来的事实。
“小宝贝,真是心狠,任凭我欲火焚身的,你却装睡!”
我耍赖把头埋进他的胸口,他把我抱到他身上,那火热的硬物抵住我,让我不知所措。
“宝贝,我要你。”
这次他没有动,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笨拙地将他放入我的体内,我缓缓地起伏,他咬着我的耳垂夸我“宝贝越来越厉害了”,羞得我将头埋入他的肩膀,再也不愿有所动作。
“女人真是夸不得啊!”他轻叹。然后抱住我的腰,我随着他的节奏起伏呻吟着。
“舒服么?”
“腿有点酸。”我直言。他将我抱起,放到身下,恢复了传统体位再次进入我,并嘱咐我说:“你累了就不要动,只要好好享受就行了,不过要叫响一点鼓励我。”
我又一次达到了高潮,他也再一次在我体内释放。
他建议我跟他一起洗澡,我摇摇头,他没有勉强。等我们都洗完已经是11点,10点半的飞机肯定已经赶不上,不过还能赶上退房。
其实我很希望佩凌能继续留下来,但是我没有提,因为我知道,要是他想留,我不提他也会留,如若不想留,勉强也毫无意义。
走出酒店,打了辆车,他对司机说去最近的药店。车在一家药店门口停下,他叫我在车上等,然后他下车进了药店,很快便回到车里,他叫司机去了昨天我们一起吃晚饭的那个饭店,没提进药店去买什么,我也没有问。
午饭我们吃得都挺多,两个人都饿了。物质是精神的基础,这话还真没错。一阵猛吃之后,我突然想到了即将面临的离别,心情黯淡下来,他很快发现了我的黯然,放下筷子,握住了我的手。
(八)
机场离市区很远,他叫我不用送了,我执意要送。我们一起坐在计程车的后座,他始终握着我的手,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到机场已经是下午2点,2点45有一班到广州的航班,他买完票,广播里已经提示开始安检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是一盒药,他叫我按照说明书上的方法吃。我接过,没有看,但我知道是事后避宝宝药。我欣赏他的细心,但也清楚地知道,他不希望我们的孩子来到这世上!
他仿佛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跟我说“别多想了,我们会再见的”。那烦人的广播一次次的催人,他握着我的手紧了一下,然后放开,走向安检入口。
趁着他在接受检查的时间,我快步走出机场,刚到门口,短信响了“你去哪了,我看不到你了。”我回复:“我走了,一路平安”。
事实上我没走,只是在一个角落远远地望着他。广播里提示可以登机的时候,我看到他向机场大厅张望,我几乎以为他看到我了,结果他的目光在我藏身的地方扫过,终究没有停留。
(九)
2个小时后,接到他电话,说是刚下飞机。女人都是虚荣的,听到他说一下飞机就给我电话,我还是心花怒放了一下。他说半个月没陪妈妈一起吃饭了,晚上要陪妈妈一起吃饭,所以不上QQ了。我没有问他何时会上,但我会等他。
从机场回到学校,思连就在我寝室楼下,从我望见他到走到他面前的300米路程中,他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像一尊雕像。
他看见我,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喜悦。风很冷,吹得他脸上都起皮屑了,我想他站在楼下已经很久了。我很想表示一下我的温情和感动,可是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佩凌,他的皮肤是那样温润,带着南国暖暖的阳光的气息。
思连没有问我去哪了,只问我饿不饿,其实我中午吃了很多,一点都不饿,但是想到也许他没吃过东西,于是点了点头。思连来拉我的手,我挣脱了,面对他满脸的疑惑,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默默地走在他身侧。
在他俯身帮我擦拭鞋子上的一个污渍时,从他的口袋里掉出了一包烟。
换作以往,那包烟一定会令我暴跳如雷,但是这次我没有,只是将眼光移向了别处,没有说话。他有些慌乱,想对我解释些什么,看我漠然的样子,终究没有开口。他捡起烟,没有塞回口袋,而是塞进了附近的一个垃圾桶内。
很奇怪,我看见烟盒,便联想起佩凌走前交给我的那盒药,摸摸口袋,药在里面。要不要吃药呢?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同寝室有一个MM的妈妈是妇产科医生,对这方面懂行得很,一有时间就对我们进行青春期教育,4年耳濡目染,我也懂了不少。我知道那几天正好是我的排卵期,如果不吃药,怀宝宝的几率是很大的。
和思连的饭吃得心不在焉的,我几乎没怎么动筷,他点的都是平日我爱吃的菜,可是我吃不下。思连见我不吃,他便也不吃,大部分时间关切地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在思考两个问题:第一是要不要吃药,第二是要不要把我跟佩凌做爱的事告诉思连。
(十)
我知道,思连没有料到我会和佩凌做爱了,他以为昨晚我都回寝室睡觉了,那就应该什么事都没有,或许他以为白天并不是做爱的好时机吧。确实,我从不和思连在白天做爱,不是他不想,而是试过几次,我都兴趣索然,后来他就不在白天要求了,或许如水的夜色才能撩起我的情欲吧,但是,和佩凌例外。
我打算把这事告诉思连。他有权在知道真相后再决定去留。说实在的,我是希望通过这事让他对我绝念。我不爱他,那么就让他恨我离开我吧。
“我们做了。”我突然说。
坐在对面的思连愣住了。他瞪着我,想从我的眼睛里读出真假。我没有回避,也看着他的眼睛,从他的眼中,我读出了愤怒、悲哀、绝望……
他结了账,不由分说地拉起我,将我塞入一辆出租车里。
(十一)
出租车在我和思连经常开房的酒店门口停下。那个酒店规模不大,价格也不贵,但是房间布置得很温馨,比一般酒店少了很多中规中矩的商业气息,由于接近郊区,空气也很好,我和思连第一次来就喜欢上了这里,大学四年,无数个夜晚,思连在这里拥我入眠。
和思连做爱谈不上很愉快,几乎每次都是他要求,然后我配合,我极少达到那所谓的高潮。思连经常说我冷感,在遇见佩凌之前,我甚至也以为自己冷感了。因为有时在思连激情地爱抚和亲吻下我居然会睡着,当然很多时候是为了逃避做爱而假装睡着。每当这时,便会感觉到思连停止动作,将他的手臂枕到我头下,半拥着我,他的呼吸暖暖地抚摸着我的脸,不一会我就会真的睡去。有一次半夜醒来,居然发现他在我身边自慰。我心里涌起阵阵内疚,但是我的欲望并没有因为内疚而高涨起来,依然会在紧要关头睡着或者假装睡着。
思连这个时候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爱之深,恨之切,想杀我解恨!
电视里小说里类似的情节在我脑中泛滥开来,我很害怕。最后把心一横,顺其自然吧!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办理入住,然后任由他拉着我走进房间。
(十二)
一关上门,他就把我扔到床上,将我压到身下,开始解我的衣服。我挣扎,大叫“你做什么”,他不答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继续撕扯我的衣物。
女人真的是有爱才有性的吧,和佩凌有过之后,我不知道从哪冒出的念头,要为他守节。
所以在思连的身下,我挣扎得很厉害,当他强吻我的时候,我咬了他,咬得很重。他用手抹嘴唇,有血,他反手就给我一个耳光:“*子,你跟别人能做,跟我就不能做了!”
(十三)
我呆住了,他也呆住了,仿佛都没有明白他刚才说的话。
先清醒过来的是我,我冷冷地说:对!我是*子,但是我不卖给你,请不要碰我!
他抱紧我,紧得让我感到窒息。他不停得说着对不起,吻着我的脸。我感觉到他的眼泪沿着我的脸颊流到脖子里,他的泪是热的,我的心是冷的。
我的手机响了,一听铃声我就知道是佩凌的来电,因为他来电的铃声是唯一的。佩凌的声音温柔而欢快,但是他很快就听出了异样,他问我怎么了,我说感冒了嗓子疼。他轻笑着说是他不好,把我扒得太光了。我敷衍地笑。佩凌是聪明人,很快就听出了我的心不在焉,于是叫我好好休息。挂机前他问我吃药了没有,我愣了一下,然后骗他说吃了。他说了一声宝贝真乖。
思连一直都贴着我,我知道佩凌说的话他都能听到。
他用一只手撑起身子,看着我,我扭过头不去看他。他问:“你真的爱他?”我点头。
思连从我身上下来,我听到“嘭”的一声闷响,看到他的拳头狠狠砸在墙壁上。
那个晚上,思连是睡在另一张床上的,这是唯一一次我们住一起而他没有抱着我睡。
我居然睡得很好,可能真的太累了。思连睡的好吗?我不知道,也没有去问。
(十四)
第二天回到学校,我还是把药吃了。我对自己说:佩凌不需要我为他生孩子。
从此思连仿佛从我生命中消失了。以往他每天至少给我三个电话,还时常会在我意料不到的时间出现在我寝室楼下。
有时候在寝室楼下,看到有人隐隐的像是思连,我心底会希望这真的就是思连,走近一看,不是,心里会有淡淡的失望。
淡淡的,只是淡淡的……
因为我的生命中有另一个男人常常给我温暖和惊喜。佩凌的电话打得很勤快,一天也不会少于三次,有时候刚挂线不到5分钟又打来了,说刚挂电话就又想你想得受不了。手机里满满的都是佩凌的短信。有一次接到他在短信里说“我这个月的短信费是80多,这800多条可都是发给你的,只有你以身相许才能补偿我辛苦的手指了”。我笑,但在上课我没回话,他又发来:“怎么,你妈妈不同意你远嫁吗?虽然我不会洗衣服,可是我会用洗衣机啊!”
就这样,日子在佩凌的甜言蜜语中幸福地流淌。直到有一天。
(十五)
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虽然有太阳,但是天气还是很冷,我躲在被窝里和佩凌发短信诉说着相思之苦。
寝室的电话响了,室友接起,对我说是找我的。是思连同寝室的小三打来的,气急败坏的声音:“思连昏迷了!在医院!”
20分钟后,我在医院的病房里看到思连,医生说已经没有危险,是尼古丁短期摄入过量中毒再加上轻微的酒精中毒。
天哪!才几天不见啊,思连竟成了这个样子,脸色苍白,眼圈很黑,即使是睡着眉头也是紧锁的。
小三跟我很熟,很不客气地数落我:“我没见过男人这样疼女人的,也没见过女人这样害男人的!”
我坐在床边,握起思连的手,思连的眉头皱了一下,不过没有睁开眼睛。
口袋里手机响起了那曲属于佩凌的唯一的铃声,我知道是他发了好几条短信我都没回,他打来问究竟的。我把手伸入口袋,按了关机键。
(十六)
我将思连消瘦的手贴在脸上,眼泪顺着脸流向他的手,听见边上病床的人互相小声议论着什么,不过我管不了那么多,仍是任凭眼泪流淌着。
思连醒了,看见了我,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眼中有一丝欣喜的光芒闪过,只是转瞬即逝,他的眼神很快又暗淡下来。
他抽出被我握着的手,很平静地说:“谢谢你来看我,我没什么事,你忙你的吧。”
我抓过他的手,泣不成声。
他轻叹一声,另一只手伸过来帮我擦眼泪。
从医院出来已经天黑,思连坚决不要我陪了,我知道他是担心我一个人走夜路,这周围的治安一直都不太好。思连想要叫小三送我回去,小三说腿疼,我知道他恨我这样伤害思连。
回到寝室,室友们说你那个广州的GG每隔5分钟来一次电话,烦得她们差点就拔电话线了。我这才想起手机关了,开机,一下来了20多条短信,都是佩凌的。
“出什么事了!别吓我!”
“求你了,别这样折磨我,看到的话回电好么!”
……
我回了一条:我没事,这几天别找我了!
然后关机,交代室友们有找我的电话就说我去表姐家了。表姐家离学校不远,平时我也常在她家里睡。
我爬上床,拿起一本林清玄的散文翻,指望能学一点他的超然通透,读到那句“纵然有万劫不磨的情爱,终也会倦于漂泊流浪吧”,我突然觉得确实有些倦了,千里之外的佩凌,他倦了吗?
(十七)
三天后,思连出院,医生说只要不再过量抽烟喝酒,就不会有事。这三天里,我只要没课就会去医院陪他,读读报纸上的新闻、杂志上的笑话给他听,帮他削水果买饭洗碗,和边上病床的人熟了,他们都说思连好服气,女朋友又漂亮又温柔。思连听了看着我,我只能装作没听到也没看到。
这三天中我一直都没有和佩凌联系,手机几乎都是关机状态,偶尔开机,会收到一大堆佩凌的短信。
“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好么?”
“女人的心原来说变就变,我算是看透了!”
“小其,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
我一直没有回,清空了收件箱,然后关机。
思连出院后的第二天,打电话来请我吃晚饭,说是要感谢我对他的照料。正待找借口拒绝,他却说:“下来吧,我就在你楼下等你,我想找你谈谈。”
(十八)
我爱吃酸辣,思连却怕辣。以往一起吃饭点菜的时候总要跟他闹,我胃不好,他不让我吃辣,我说不让吃辣就绝食,所以每次摇头妥协的总是他。看着我辣得把舌头吐出来乘凉的样子,他总是一边递上凉水一边笑着责备我笨。
那天的晚饭是在一家刚开张的川菜馆吃的,他点了水煮肉片、垛椒鱼头、酸辣汤、香辣蟹,都是我爱吃的菜,又听他嘱咐点菜的小姐让厨房少放点辣。
虽然都是我平日爱吃的菜,但还是没有胃口,思连看我浅尝辄止的样子,笑着问:“什么时候成淑女了?还是准备减掉腰上的小赘肉?”我也希望气氛能好一些,于是也笑着回答:“陪你在医院吃惯了粗茶淡饭,一下子都习惯不了吃香的喝辣的了。”
饭后,我们并肩走在夜色中,大部分时候两人都是沉默。
“你真的爱他吗?”思连突然这样问。
(十九)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
“你打算以后怎么样?毕业以后会去广州工作吗?”
思连问的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了很久,却一直没有答案。
父母只我有一个孩子,我不想远离他们!20多年一直生活在四季分明的江南地区,广州那个湿热而排外的都市我能住习惯吗?最重要的一点是,佩凌会一直爱我、娶我吗?对此,我没有把握。
记得佩凌曾发给我一条短信这样写:“宝贝,今天我的朋友说很想见见你,他们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小妖精能让我着迷那么久”
看了这条消息,我心里很不舒服的感觉,回道:“难道以往有许多妖精让你只着迷了一阵子的?”那头许久没有动静,再发过来的时候,已是不相干的另一个话题。
我知道佩凌时常留连夜店,也有不少女人倒追他,而他也并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我不知道!”我回答思连。
思连叹了一口气,说:“小其,我最怕的是你将来不开心不幸福。我喜欢看你笑!”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于是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就这样,我们一路走一路沉默着,9点多的时候,我说“我想回去了”。
思连在送我回学校的路上问:“以后我还能约你吃饭、陪一起妆Ρ吗?”我犹豫了一下,点头。我好几次发现思连想来拉我的手,但最终他都忍住了。
虽然已是10点,寝室楼下还是照例有许多热恋中的男生女生在那里依依不舍。我回头跟思连告别,却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于是我也朝那个方向看,路灯的照明并不太好,但是强烈的感觉告诉我,那个人是——佩凌!
(二十)
看到佩凌,我愣住了,只是傻傻地看着他,思连发现了我的异常,他顺着我的眼光也看到了佩凌,他们虽然都没有见过面,但我想他们都已经在第一时间猜出了对方是谁。佩凌也看着我们,三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僵持着。
最先打破僵局的是思连,他走上前去,笑着招呼佩凌:“是佩凌吧,常听小其提起你。”佩凌也立即露出了笑容:“你一定是思连了,小其说你很照顾她的。”
这两个男人就这么在我寝室楼下打开了话匣子,我倒是成了多余的人,两个男人聊天的时候自始至终他们谁都没有看我一眼。
“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也没多久,要去青岛出差,小其这几天跟我玩失踪,我不太放心就顺道来看看她。”
我以为思连会解释说他病了,我在照顾他,没想到他居然跟佩凌说:“小其把你们的事告诉她父母了,她妈妈不放心她跑到广州去,叫她表姐看管她,还对她进行通讯封锁,这不,小其刚才还跟我诉苦呢!你来了就好,可以好好安慰小其了。”
我心里涌起阵阵感动,思连为了我竟然这样瞎掰。
然后他们开始谈天气,谈圣诞节,甚至谈到了广州女人的皮肤……
我回了一趟宿舍,室友跟我说佩凌从7点就开始往寝室里打电话,还非要说是她们故意说我不在寝室的。我说“他现在就在楼下”,寝室里的那帮MM张大了嘴肃静了几秒钟,然后不知是谁带头叫了句“看帅哥去啊”,其他人云集响应冲出门去。我下楼的时候看到5、6个脑袋凑在楼道的窗口,我瞟了一眼,佩凌的屁股对着窗口,要让这帮色女失望了。
(二十一)
走到他们边上,他们终于一齐看了我一眼,佩凌提议一起去吃宵夜,思连说:“时间不早了,寝室要关门的,我要回去了。”然后对我说:“好好陪佩凌,解解相思之苦。”我和佩凌看着思连的背影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在夜色中。
佩凌一把将我拥在怀中,我紧紧地抱着他的肩膀,贪婪地闻着他身上清新的阳光的味道。从佩凌的态度可以知道,思连的那通瞎掰起了作用。
听到口哨声和尖叫声,不用抬头,就知道是寝室的那帮色女们在捣乱。佩凌笑着问“是你寝室的姐妹们么?”我将头靠在他肩上轻点了一下。佩凌说:“她们那么爱看叫她们下来看好了,我愿意免费表演。”我拧他的手臂,隔了很多衣服,根本就拧不到,不过佩凌还是小题大做地叫着“虐夫啊”。
佩凌说:“既然你不喜欢被她们参观,那我们就走。”说完也不问我意见,拥着我就走。身后又响起一阵尖叫,还有个家伙叫着:“我们锁门了,知道你没带钥匙,我们不会给你开门的!”佩凌听了笑:“我才舍不得放你走呢,叫她们少操心吧!”
上出租车之前,我鬼使神差地朝校门口看了一眼,转角处有个人影,是思连!
(二十二)
佩凌没有看到思连,把我塞进车里,上车后他对司机说“去最近的药店”,司机说“那么晚了,药店都关门了,恐怕只有一些个体小药店还开着了”。
没多久,果然看到一家仍在营业的小药店,佩凌在我耳边吻了一下,轻轻说了句“等我”然后下车走进药店。
回到车上,佩凌搂住我,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不能总叫你吃药,对身体不好,我买了你喜欢的,柠檬味的。”说完后笑笑地看着我,似乎等着我夸他。
我在QQ上跟他说过我爱闻柠檬的味道,没想到他记住了。但是我没有心情跟他玩笑,上车前看到的思连的孤单的身影在我脑中挥之不去,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但我可以想像他的痛苦,我的心也隐隐作痛。
佩凌察觉到了我的不快,嘀咕了句“怎么了”,我没有回答他,他也就沉默地搂着我,用下巴轻轻摩擦着我的头发。
这次他换了一家酒店,电梯停在17层,一下电梯,no smoking的醒目标志就映入眼帘。佩凌看我在注意那标志,就说:“你不喜欢烟味,我特意要了无烟楼层的房间,在见到你之前我真怕等不到你。”我说:“其实只要房间里没人抽烟就不会有烟味。”佩凌嘀咕了句“真是吃力不讨好”。
(二十三)
进了房间,佩凌将我拥到窗前,从17楼向下看,城市的烦躁喧哗都隐退在黑暗中,只看到灯光,交织错落,很美。
佩凌说:“如果我们80岁的时候还能这样一起看夜色有多好。”很温馨的一句话,可是我总觉得他还有未说出的下文。抬起头,看见佩凌温柔的眼神,我不由得紧紧抱住他,嘲笑自己的敏感多疑。
佩凌开始吻我,我热烈地回应。在热吻中,我的衣服一件一件被褪下,当只剩内衣时,佩凌抱起我,走向了大床。
这次他订的是单人间,仅有一张大床。这铺着纯白床单的床,见证了我和佩凌最后的亲密接触。
(二十四)
佩凌摸出刚买来的TT,抽出一个交给我:“宝贝,帮我戴上好么?”佩凌跪在我身边,我却不敢直视他,佩凌笑:“你以为你雷达啊,还闭着眼,没有戴好有了BB怎么办!”我干脆撒手不管,佩凌只好自己动手,一边俯下身来说:“你不是喜欢柠檬味道么,不闻闻不是浪费了!”说着就用手托起我的头靠近他。
我边拧他的胳膊边躲闪着侧过身去,佩凌从后面抱住我:“原来宝贝想要换姿势了,早说嘛!”我想扭过头咬他,不过已被他紧紧抱住,他一手抚着我的胸,一手按住我的下腹,亲吻着我的肩膀,从后面进入了我。
和佩凌做爱我很容易就能达到高潮,佩凌感觉到了我的收缩,停下动作,温柔地抚摸着我,等我平静下来。
“宝贝,你满足了我没满足怎么办呢?”他硬硬的仍在我体内,坏笑着不时顶我一下。
“用嘴帮我好么?”
我感到自己的脸一下子火烫起来。
佩凌从我体内抽出来,扯掉TT,半卧着将我抱到他身上。
我含住他,笨拙地吮吸着,这是我第一次KJ。
“宝贝啊,你的牙!”佩凌轻声叫着。
我停住,佩凌从我嘴中抽出来,拧了一下我的脸:“瞧你那一脸无辜的样,咬了我还装傻,我废了还怎么伺候你啊!罚你陪我洗澡!”
我挣扎,佩凌却不由分说地将我抱起走向浴室。
(二十五)
佩凌说酒店的浴缸不卫生,于是我们站着洗淋浴。我软软地靠着佩凌,看着他调水温,拿沐浴液和毛巾。
佩凌一手抱住我,另一手在我身体上温柔地游走。
他将我擦干抱到床上轻轻放下,替我盖好被子,然后在我耳垂上轻啄了一下:“宝贝等着我,我还硬着,回来要你!”我将头躲进了被子不理会他。
听到佩凌从浴室出来,我装睡。佩凌掀开被子,从我的脚踝开始吻,渐渐向上,我情不自禁地呻吟。我蜷起腿,阻止他继续向上。
“宝贝,放松,再不合作我就再捆你一次!”
边说着他边分开我的腿,将头深深埋在我的双腿之间。
一切平静下来,已是深夜2点多,卫视中文台在播着一部周润发的老片子。佩凌下床关掉了电视,倒了水用嘴喂我,然后上床抱紧我。
“什么时候走?”我问。
“明天要早点走了,去青岛有正事要办。”
我听了赌气背过身去:“原来你还真的是去青岛顺路来看我的!原来去青岛才是正事!”
佩凌在我屁股上重重地拍了两下:“笨女人!广州有直飞青岛的航班,要不是为了来看你,我有必要在这里转机么!你不知道你不理我的那几天我有多担心多难过!”
我自知理亏,转过身将头埋在佩凌胸口。
“你真的把我们的事告诉你父母了么?”
我摇头,把思连住院的事告诉了佩凌。
佩凌沉默了一会说:“思连真是不简单啊,有他照顾你,我也就放心了。”
我抬起头看着佩凌:“你说清楚,什么叫做有他照顾我你就放心了!”
佩凌转过头,躲开我的眼睛,半晌,他终于说:“小其,下个月……下个月我……要结婚了……”
(二十六)
我怔怔地看着佩凌,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仿佛丧失了思维的能力。
眼前的佩凌是那样陌生!是的,陌生!原本就是一个第二次见面的网友,自然不能算是熟识。只是我不懂得游戏的规则。5年前,我以为爱情就该期许一生,后来,我终于明白,原来这世上遍地开花的还有一种情,叫做“一夜情”!
我想到了“报应”二字,几天前我这样伤害了思连,而今佩凌就这样伤害了我。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笑,可是我真的笑了, 而且笑出了泪花。
佩凌显然被我吓到了,他紧紧抱住我,吻我的泪水,我麻木得躺在他怀里,如同灵魂出窍。
我居然睡着了,我很佩服自己居然能睡着。
睁开眼的时候,佩凌正看着我,房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在佩凌那曾经神采奕奕的眼中,我读到了忧伤。
“来,我们做爱!”我很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提议,但我当时确实这样说了。说完,我将手探向佩凌的身体。
“不要,小其!”佩凌轻声叫着。
很意外的,任凭我如何挑逗,佩凌的身体毫无反应,最后佩凌抓住了我的双手不让我继续有所动作。
我抬头看着佩凌,笑了:“呦~你对你老婆还真够忠诚的,要结婚了就对别的女人没兴趣了!”
“小其,别这样!不是你想的那样!”佩凌抱紧我,将我的脸贴在他的胸口。
一瞬间,我看见佩凌的眼中有泪光,抑或是我自作多情的错觉。
嚓嚓咔
2005-10-18 16:43
(二十七)
我一动不动地趴在佩凌身上,没再睡着,我知道佩凌也没有睡着,因为我能感觉到他的手不时地轻抚一下我的头发和脸颊,还有他轻声的叹息。
听到窗外第一声鸟啼的时候,我拿过手机看了一下时间,5:20,我起身穿好衣服,去卫生间洗漱。出来的时候,佩凌也已经穿戴齐整并拉开了窗帘。
我拿起包,向门口走去。佩凌冲过来,挡在我身前,他一把抱起我,走到落地窗前。一瞬间,我以为他要把我从17楼扔下去。
佩凌在窗台上坐下,把我放在他的腿上。“小其,让我再抱你一会!”
我心中冷笑:“这算是你婚前对我最后的施舍么!如果爱我,为何要跟别人结婚;如果不爱我,为何又要假扮多情!”不过最终我没有说话,也没有挣扎,因为,我太眷恋这怀抱了,虽然这样很傻。
窗外已是晨曦微露,今天又是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吧!小鸟扑腾着翅膀,在树丛间穿梭。晨练的老人和赶早的人们使得街市热闹起来。
远处隐隐传来这城市每天的第一次钟响,六点了。
佩凌扳过我的身子,正对着他,“小其,请你记住,如果可以,我愿意每天陪着你看日出日落,一直到老……”
“够了,这些留着去跟你老婆说吧!”我挣扎着起身,夺门而出。电梯门关上的时候,我感到清冷的泪水划过脸颊。
出租车启动的刹那,我忍不住回头,酒店门口,佩凌孤独地站在那里……
(二十八)
手机短信声响,是佩凌发来的——
“小其,我不奢望能得到你的原谅,我只希望你好好珍惜自己。我不配得到你的爱,但我永远珍藏我们共度的每一秒。”
我按了“删除”键,当提示确认删除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取消”。
5年了,我换过手机,但存有这条消息的那个手机我一直保存着。
我关机,从手机中拔出SIM卡,打开车窗,咬了咬牙,将SIM卡从窗缝中塞了出去。就让往事向这张手机卡一样消失吧,如果回忆只能带来痛苦,那就选择忘却吧!
可是,真的可以么!
闭上眼,泪水依然滑落。
(二十九)
回到寝室,大门紧闭,那群懒女还在睡,我没带钥匙,也不想吵醒她们,于是去食堂吃早饭,看到煎饼,却又不禁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佩凌喂我吃煎饼的情景。我使劲地甩甩头,买了馒头和牛奶,坐在食堂的角落里,机械地咀嚼着食物。
吃完饭回寝室,门终于开了,她们看到我都很奇怪:“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我们会帮你请假的嘛!你那帅哥呢?”
我挤出笑脸,回道:“总不能为了男色荒废了学业吧!”
她们忙着赶时间洗漱,也没继续追问。我拿了书一个人到了教室。
那天下午没有课,我做了三件事:
1、去移动营业厅买了新的SIM卡,然后发短信通知朋友们号码变更了。当然,我没有发给佩凌。看到思连的名字时,我犹豫了一下,最终也没有发给他。
2、去网吧看新闻网。看到当天没有飞机失事的新闻,我松了一口气。佩凌由于工作的关系,总是需要飞来飞去的,我总为这事提心吊胆的,佩凌承诺过我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向我报平安,可是他再也拨不通我的电话了。
3、上QQ,佩凌的头像在闪动,还是两天前的消息:“宝贝,我睡不着觉,很想很想你”。发送时间是凌晨3点。我怔怔地看着佩凌的头像,然后,将他拖入了黑名单。
(三十)
随后的日子波澜不兴,课很少,毕业论文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工作也已经签好。
室友们渐渐看出端倪,她们问起佩凌,我总是轻描淡写:“分了呗,有什么好提!”日子久了,她们便也停止了八卦。
我也仍跟着室友们去网吧,也仍是上QQ,只是再也没有佩凌的头像在那里欢快的闪动。我查找过佩凌的号码,他的昵称改成了“缘分弄人”,其余的资料全是空白。我关闭了他的资料,继续和QQ上的那些所谓好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每次都从“你好”“你在干嘛”之类开始,无聊至极说的就是我吧!唯一的收获是我的打字速度在那时练得飞快,还有就是体重的持续下降。
思连也仍然来找我,只是次数比以往少得多,我们一起吃饭、妆Ρ、逛街,只是不再牵手、亲吻,更没有做爱。思连好几次欲言又止,绕着圈子跟我提佩凌,我都装傻回避,终于有一次,思连朝我吼了一句:“你明明仍然想着他!”我冷冷地看着思连,说:“如果还想做朋友就永远不要在我面前提到他!”
(三十一)
当然,生活还是有了变化,我爱上了泡吧,学会了我曾经厌恶的抽烟和喝酒。在昏惑的灯光中,在烟草和酒精的麻醉下,面对一个个寂寞男子暧昧的眼神,我学会了从容应对。
台上一个女歌手在唱林艺莲的《失踪》:
她说她找不到能爱的人
所以宁愿居无定所的过一生
从这个安静的镇到下一个热闹的城
来去自由从来不等红绿灯
酒吧里头喧哗的音乐声
让她暂时忘了女人的身份
放肆摇动着灵魂贴着每个耳朵问
到底哪里才有够好的男人
没有爱情发生
她只好趁着酒意释放青春
刻意凝视每个眼神却只看见自己也不够诚恳
推开关了的门在风中晾干脸上的泪痕
然后在早春陌生的街头狂奔
直到这世界忘了她这个人
不知何时,我已满脸泪水,同往的室友似乎很理解我,默默递上一张纸巾,不再看我。
我以为我可以做到自欺欺人,原来,我不仅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思连,甚至我的室友也知道我仍在想着佩凌。
佩凌,佩凌……
他该结婚了吧?
新娘漂亮吗?
他幸福吗?
(三十二)
宿醉后的我头昏脑胀,胃病也犯得比以往更厉害了,幸好第二天没有课,我在床上一直窝到了中午。手机响,是思连:“小其,我在楼下等你。”
下楼,思连将手中的一个盒子递给我,我边嘀咕着“是什么东西”一边打开盒子,里面居然是一块手表!
很明显,那是一个装情侣表的盒子,但盒子里只有一块女式表,边上理应放男式表的地方空缺着,我抬头疑惑地看着思连。
思连从袋中拿出一封信说:“自己看吧!”
打开信封,首先滑出的是一条红色的手机链,我不及细看,迫不及待地打开信纸。
小其:
离开你已经33天,对你的思念一分一秒都不曾停止。你走得那样决绝,让我没有勇气挽留。
是的,我缺少勇气,我憎恨我自己!
3天前,我结婚了。我无数次地幻想,如果新娘是你,那,我会是最幸福的新郎。
听人说戴情侣表的男女可以互相感应甚至共度轮回,或许传闻是假,但我想着若能和你戴同一款表,我会开心。男式表已经戴在我的腕上,这一块请你戴上好么?
看到一条手机链觉得很配你的手机,就买下来送给你,希望你也喜欢。晚上睡觉时不要把手机放床头看时间了,对身体不好。
请珍惜自己!
看完信,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向四面看,思连见状说:“不用找了,他把东西交给我以后就去上海出差了,他说他没勇气见你。他还说,给你邮箱发了很多信,不知道你有没有去看。”
(三十三)
邮箱?我确实有一个!但是由于几乎没有人给我写信,所以我几乎不会去打开邮箱看。
佩凌给我发了很多信?!
我顾不得吃午饭,就往网吧跑,打开邮箱,15封未读邮件,3封是广告,另外的都发自同一个地址。我紧张地几乎窒息,佩凌会跟我说什么呢?
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我打开第一封邮件:
小其:
我知道你恨我,我比你更恨我自己,恨自己的懦弱,连心爱的女孩都无力去呵护!
告诉你真相不是为了得到你的原谅,我也无颜再来奢求你的爱,只想你知道:我是真的爱你!
两年半前,我大学毕业,我不愿意屈居人下看人眼色,所以向父母和朋友借了一笔钱注册了一家网络公司,第一年小赚了一笔,还掉了一部分朋友那里的钱,第二年却碰上了IT行业的低谷,同行中有很多公司倒闭了,我在那里苦苦支撑着。
在工作中,我认识了一个女人,比我大两岁,她哥哥是业内著名的人物,她暗示我可以从他哥哥那里帮我拿到2000万的订单。
2000万的订单,对我这样的一个小公司来说,是不可想象的,拿到了它,我不仅可以还清债款,还可以扩大公司规模;否则我的公司恐怕也逃不脱倒闭的命运。
我知道那个女人对我有意,而我对她并无特殊的感觉,但是想到父母积攒了一辈子的辛苦钱,想到朋友们将结婚供楼的钱借给我,想到公司的命运,我说服自己与那个女子交往。
2000万的订单到手了,公司摆脱了困境,发展得相当不错。半年后,我跟那个女子去领了结婚证。到领证时,我的父母只见过她一次,他们不知情,劝告我说这女子不适合我。可是,我只能笑着叫我的父母放心。
她的哥哥仍然在工作上给我很多帮助,公司的蓬勃发展让我得到了成就感,但我并不快乐。从那时起,我开始留连夜店,放纵自己,只为逃避。
婚礼被我以工作忙为由一拖再拖,因为我憧憬中的婚礼是我携着心爱女孩的手走过红地毯,向世人昭示我们的爱情和幸福,但是,我知道这对我来说已是不可能。终于,婚期在三个月前确定下来,就在下个月的16号。三个月前,我还不认识你,浑浑噩噩中我只想一切听从安排吧,反正逃也逃不过。
可是,我遇见了你,爱上了你,说不清楚为什么爱你,只知道自己想你,要你!
我知道这无异于饮鸩止渴,但我依然忍不住贪恋与你共度的每一刻;我也知道我的自私,将无辜的你也卷入这场没有结局的爱恋中……
(三十四)
天哪!电视中肥皂剧的情节居然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突然觉得佩凌很可怜——一个为了利益而出卖自己幸福的青年人,纵有外表的光鲜,却失去了爱与被爱的权力。从那一刻起,我不再恨佩凌。
我继续打开别的邮件——
小其:
我现在在香港,和那晚一样住在17层,香港的夜景美极了,但是却没有你伴我共赏。想起了一句词,很能表达我现在的心情: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知道吗,那天晚上和第二天的早上,我真有抱着你从17层一起跳下去的念头!
小其:
今天可以说是离开你后我比较开心的一天了。我的新车今天上牌,托了好几层朋友的关系,终于拿到了跟你生日日期一样的牌照:)
小其:
明天就是婚礼,我很痛苦,很痛苦……
其他的邮件大都是表达一些思念之情的句子,看完后,我刷新了一下,居然发现邮箱里又多出了一封邮件,发信时间居然就在10分钟前!
小其:
我到上海了。你收到手表和信了么?真的很希望你能戴上它!
我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服自己不来找你,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所以我只能去找思连。
…………
我从包里拿出表盒,打开,看了良久,又盖上盒子,放回了包里。
退出了邮箱,我登录了QQ,查找佩凌的号码,他的个人说明了多了几行字:
愿能感应到你的呼吸
盼能与你共度轮回
小其,戴上表,好么
我又从包里拿出盒子,打开,看了良久,再次盖上盒子,放回了包里。
(三十五)
真的很奇怪,看了佩凌的那些信,知道了真相以后,我想起佩凌的时候不在那么痛,甚至不再像以往那样从早上睁开眼直到晚上睡着脑子一直被他填满,有的时候,我还会很平静地跟思连谈起佩凌。
对了,思连有了女朋友了,是思连母亲一个朋友的女儿,和思连同一个学校,低一届。
思连的母亲曾经很喜欢我,从大学一年级时到他家去玩,我就感觉到他的母亲把我当儿媳对待了。他母亲经常叫思连带我去他家吃饭,我也经常顺着她的心思陪她聊聊天,从她满是欢喜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她对我的满意。
认识佩凌后,思连的妈妈还是经常叫思连带信让我去他家吃饭,推托了几次我觉得该想个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在一次赴约前,我去挑染了头发,金黄色和红色,吹成了爆炸式;买了一条露脐的短装,下面是刚能盖住臀部的皮裙;脸上就拜托一个刚开始学彩妆的室友搞定了,我清楚她的水平,绝对能把好好的一个人画成鬼样,果然,她正常发挥没令我失望。
我这身装束站在思连面前,他愣是没把我认出来,直到我去拍他肩膀,他还下意识地向后退。看清楚是我之后,他很快就明白了我的用意,紧蹙了眉头叹了口气。
思连的妈妈着实被我吓到了,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心中的不满明显地写在脸上。四月的江南还是春寒料峭,我只有猛喝热汤以保持正常体温。
如此这般了几次以后,思连的母亲果然失去了叫我吃饭的热情。
终于有一天,思连正色对我说:“小其,我们好好谈谈吧!”
(三十六)
认识了佩凌以后,我爱上了咖啡,不加奶不加糖,佩凌曾说爱他清咖苦涩但是干净的味道,于是我也爱上了这种味道。
我要了一杯清咖,思连坐在我对面,要了一壶果茶,是我以前最爱喝的味道。
“小其,少喝点咖啡,对胃不好。”
“嗯。”我看着咖啡氤氲着的热气,点头。
“今天我们都开诚布公地把心里话说出来好么?”
我犹豫了一下,又点头。
“佩凌一直和我有联系,他几乎每天一次电话来问你的情况,你还记不记得有几次我接起电话没说几句就匆匆挂断,那是他打来的!”
这我有印象,有几次和思连在一起,思连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听电话,一脸的不自然,我还取笑过他:“是女孩吧,你们说吧,就当我不存在嘛!”思连总是淡淡地笑,不接我话。没想到,竟是佩凌!
“他只知道我在哪个学校念书,但不知道我住的宿舍,他就到每一幢宿舍楼下去查名单,幸好我住在12幢,要是住在30幢的话够他查的了。”
我静静地听思连说,没有插话,脑中却浮现出佩凌焦灼地查询名单的情景。
“他让我把表带给你。我责问他‘既然给不了小其承诺为何还这样牵扯不清’,他居然在我面前哭了。”
我装作若无其事,低头看着咖啡,心中却已是一团乱麻。佩凌哭了!
思连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那天他跟我聊了很多,前因后果他都跟我说了,他还问我要了手机号。我问他为何不直接找你,他说他没有勇气,只想默默地关心你。”
(三十七)
我抬起头,思连正看着我:“小其,其实我恨他,也恨你!”
我伸出手,握住思连的手,说:“思连,谢谢你!”
我知道亏欠思连太多,他的付出无法用常理来衡量,而我,却不值得他这样对待。
思连抽回了手,说:“我妈妈在撮合我跟她一个朋友的女儿。”
我无言,心里若说没有惆怅,那是假的。人真的奇怪,总是非要等失去的时候才能明白拥有的可贵。
“小其,我问你一句话,你如实告诉我。”
我点头。
“我们还有可能重新开始么?”
我不敢看思连的眼睛,低头看着早已冷却的咖啡,缓缓摇头。
良久,思连开口:“小其,我不怪你……”
晚上躺在寝室狭小的床上,我想起了思连拥我入眠的无数长夜,想起了我们第一次后他承诺时幸福的表情,想起了吃饭时他剥好虾蘸了醋送到我嘴里的甜蜜,想起了他设计好我们新房的图纸拿给我看的执著……
五年的时间,够谈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却抵不住一次网络邂逅的袭击。
是该放思连自由的时候了,放开了他,他才能找到属于他的幸福,而我,实在是配不起他的关爱了!(三十八)
此后思连来找我,身边依着一个女孩,巧笑嫣然,很可爱很纯洁,傍着高大的思连,小鸟依人的模样。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女孩躲在思连身后不敢见人,勉强出来了,却羞红了一张小脸,很可人的样子。思连把我们介绍给对方: “小其,我最好的朋友;
君君,我女朋友。”
我朝君君笑:“思连啊,好福气,那么漂亮的小MM被你骗到!君君,以后思连欺负我你尽管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扁他!”
君君挽着思连的胳膊,朝我客气地笑笑,没有搭话。
“去吃饭吧。”思连提议。
我想拒绝,但看到思连期许的眼神,我还是装作很快乐地笑:“好啊,我饿了,可以蹭饭吃了!”
他们两个走在前,我故意稍稍落后,看着君君对思连依赖的样子,我在心里默默祝福他们幸福。
君君和思连都不会吃辣,思连还是点了我爱吃的两样辣菜,我感激地朝思连看看,正巧迎上他的目光,我赶紧低头喝茶。
君君话不多,基本上不主动说话,席间气氛有些冷场。我只好很八卦的样子,把从室友那里听到的荤段子拿出来讲,听得君君不胜娇羞地低头,思连看我的眼神中有淡淡的责备,我装作没看见,依然没心没肺地说笑。
终于,这餐饭吃得还算热闹,放下筷子,我立即找了个借口请求告退。不等他们有所表示,我就拍了拍君君的肩说“你们玩得开心”,然后背起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饭店。
我自认为离去的姿态够潇洒,可是心中的苦涩仍掩饰不住地泛滥开来。
我的生活就是这样吗?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一一离我而去,佩凌,思连……
那晚的月光很亮,投射在校园的人工湖中,春虫开始有一声没一声的嘶叫,让我想起了高中学过的《荷塘月色》中的句子:“可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是的,我什么也没有,但是,我仍对着月光真诚地许愿:希望思连能幸福!
嚓嚓咔
2005-10-18 16:44
(三十九)
毕业论文的答辩终于结束,我们这些不考研又已经签好单位的大四学生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闲人,只等着领毕业证书,还有就是在毕业典礼上见一下还是在四年前的开学典礼上见过的校长大人。
我的生活还是照旧,每天白天睡觉、上网,偶尔象征性地去听几堂课,晚上泡吧,或者窝在寝室和室友们胡侃。
一天晚上大家都没出去,侃到寝室里六个人谁会先结婚的问题,其他5人居然一致把目光瞄准了我。我跳起来不依:“凭什么这样猜我啊!”
其中有一人口没遮拦:“也是哦,你那广州的GG怎么就没音讯了,我还指望你能嫁到广州以后我们可以来玩呢!”
此言一出,本来喧闹的寝室里顿时安静下来,言者自知失言,很尴尬地吐了吐舌头,我装作不在乎地笑:“谁知道啊,说不准跟谁鬼混去了!关我屁事啊!”说完我拿起盆去盥洗室洗漱,回到寝室时气氛已经恢复了正常。
我爬上床,放下了床帘,将自己藏在昏暗中。佩凌送我的那块表一直放在床头,打开盒子拿出表,将它戴上。秒针不紧不慢地转了一圈又一圈,我入神地看着。佩凌,你感应到了我的思念吗?
思连告诉我说,佩凌得知我没有戴他送的表后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思连问我为什么不戴表,我笑笑,没有搭话,心里说:“思连啊,你终究不够了解我。”
我解下表,依旧将它放回盒子里,那条红色的手机链就放在本该放男式表的那个空缺处,我拿出来,将它套在手指上,链子上两颗精致的心由于磁石的作用紧紧地贴在一起,将它们分开,一松手,便又“铛”的一声合拢,而我,却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迷迷糊糊地睡去,手机响,我睁开眼,是思连的电话:“小其,还在睡吗?越来越懒了!快点起床,中午我和君君过来找你吃饭!”
看看时间,已是第二天上午9点半,我差不多足足睡了12小时。
思连似乎越来越开朗了,这是我最希望看到的。君君一直很柔顺的样子,这样的女孩现在并不多见了。他们经常会过来找我吃饭、逛街还有胡扯,总得来说我和君君相处得很愉快。她是那种需要人捧在手心上呵护的好女孩,我小心翼翼地担任着思连好朋友的角色,与他共同呵护着君君。
相处熟了,君君有时也会一个人过来找我,要我陪她买衣服,其实我跟她穿衣服的风格大相径庭——她爱娃娃衫或者飘逸的长裙,我确总是宽大的男式T恤配上破旧的牛仔裤。其实我也曾爱过娃娃衫和飘逸的长裙,只是佩凌爱这么穿,我便也爱上了这样的装束。我经常在思连和君君面前自嘲:“君君像个可爱的小公主,我却像个破落户儿,以后我不要陪君君逛街了,虽说回头率是高,但都是看君君的,5555555”每当这时,君君总是轻推我一把然后依在思连身边笑,思连也看着我笑:“破落户儿挺好的啊,说不准哪天国际救援组织来援助你一把呢!”于是三个人笑笑攘攘地一起去吃饭,很是开心,我打心眼儿里感激君君带给思连快乐。
(四十)
离毕业只有10天了,路远的姐妹们已经开始收拾回去的行装,寝室里越来越多的行李袋默默地预示着别离。整个楼层失去了以往熙熙攘攘的景象,显得冷清而寂寥,躺在床上,听到走廊里偶尔响起的拖鞋的踢踏声,我开始怀念起以往总令我烦躁的闹腾场面。
大学四年,有人说是人生最美好最精彩的年华。回望我的大学生活,我想起了《长恨歌》中的句子“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一切都看不真切了,像是一场梦,梦境散去,只留下我一人枉自唏嘘。“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这恐怕只是诗人一厢情愿的期许罢了,在这花花世界中,誓言和承诺越来越似镜花水月。爱情,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呢!
思连的电话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小猪,下来吃饭!”不知何时,思连把对我的称呼从“小其”变成了“小猪”,照照镜子,呵呵,还真的够圆润的。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厌食、失眠和体重狂减之后,我开始善待自己,毕竟23岁就皱纹爬上脸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于是我开始专心致志地吃饭、一心一意地睡觉。有一次,和思连、君君一起去KFC,君君吃了半个汉堡就说饱,我却一口气消灭了一个鸡腿堡、一条墨西哥鸡肉卷、一杯新地以及不计其数的薯条和鸡米花,看得君君和思连面面相觑,打那以后,思连便喊我“小猪”,说是为了时时提醒我不要吃成《瘦身男女》中两位大仙的模样。
从床上跳起,胡乱擦了把脸跑下楼,只见思连不见君君。
“咦!你那小公主呢?”
“君君过几天就考试,在复习呢!”
思连眼光扫了一下我牛仔裤上新添的两处破洞,不置可否地笑笑,然后问我去哪吃饭。
我动作夸张地摸摸自己的脸,说:“为了不让这里变成豆园,今天不吃辣了!跟我走,今天我请你!”
那天吃得很清淡,思连笑着说:“你穷你直说啊,难得请我一次弄得那么清汤寡水的,想饿死我啊!”
我冲思连嘿嘿地笑,“吃吧你,换别人我还不请呢,有得吃还那么罗嗦!”
说真的,那时和思连一起我感到无比轻松,不需要伪装什么、隐瞒什么,不需要没话找话说,可以蓬头垢面,可以放肆地说和笑……我想,或许我们真的只有做好朋友的缘分。
酒足饭饱后,我们喝着茶消食。
“佩凌病了!”思连突然说。
(四十一)
“佩凌病了!”思连突然说。
我怔住,笑容凝固在脸上。
我以为不闻不问就可以慢慢忘记,这才知道原来靠时间抚平的伤口是那样的不堪一击,轻轻一触碰,便又血肉模糊。
我抬头看着思连,在他面前我没有必要伪装,也无从伪装。
“前天出院的,昨天开始上班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什么病?”
“他说是贫血,工作的时候突然晕倒,被送去医院了。”
这样活力四射的佩凌会贫血晕倒?!!我的心一阵抽痛。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几乎是喊着对思连责问,边上的那一对男女朝我看了一眼。
“早告诉你你会怎么样?”思连显得很镇定。
我又怔住,是啊,就算早告诉我,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也是一连几天没接到佩凌电话才打过去问的,他让我不要告诉你,我也怕你担心,所以干脆等他出院了再说。”
我突然做出了一个我自己都觉得奇怪的决定。
“我要去一趟广州!”我对思连说。
这回轮到思连愣住:“你去广州?去找佩凌?”
“我不知道,反正我要去一趟!”
“什么时候去?需要我陪你去么?”
“明天或者后天吧,我一个人去!”
“好吧,我帮你买票。”思连了解我的性格,决定了的事情就劝不回头。
第二天下午,我踏上了开往广州的列车,思连来送我,上车前,我对思连说:“千万不要把我去广州的事告诉佩凌。”
思连有点迷惑地看看我,但最终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躺在火车窄小的床铺上并不舒适,但我还是睡着了,事实上除了睡觉实在没别的事可干。思连每隔几个小时就会发短信过来问我到哪了,这里要感谢中国移动,每到一个地方手机就会有短信:“欢迎你来**,**移动将提供给你优质的服务。”我就将这些短信转发给思连,思连就发信来骂我小懒猪,尽图省事。我在心里暗暗感激思连,在寂寞的旅途中,是他让我感受到了暖意。
窗外的树木和房屋纷纷后退,在经历了无数次睡眠后,广州,终于到了。
(四十二)
六月的广州骄阳似火,在广州东站下车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下午,空气炽热,卷着车站嘈杂的人声和难闻的异味滚滚而来,令我头晕目眩。
多亏思连想得很周到,托他在广州念书的同学帮我预订了价格实惠的酒店。像我这样即使手持地图也找不着北的超级路盲,打车是唯一的选择了。
酒店离东站不远,打车15元,更幸运的是,酒店离我的目的地——天河区的某一幢写字楼也不远,打车16元。
佩凌的名片以红色和黑色为主色,十分别致,当初我将他的名片拿在手中把玩时,他过来捏我的鼻子:“漂亮吧,我自己设计的哦!”表情得意得像个孩子。
“嗯,漂亮漂亮,我收藏了!”我一手拍掉他捏我鼻子的爪子,一手将名片塞进自己包里。
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很容易就找到了那栋大楼,佩凌的公司在12层,走进电梯,我想了一下,按了10,大概近乡情怯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电梯在10层停下,我感觉到我手心全都是汗,硬着头皮走出电梯。10层是一家律师事务所,我来来回回走了两圈居然没有找到楼梯,正准备走第三圈的时候一个身材高挑穿浅蓝色套装的MM迎上来问:“#$^#&^**%^%@#$%^@&”(因为她说粤语,我一个字都没听懂,所以只能用这些符号来表示了,开头两个字好像是“你好”吧)
我定了定神,用普通话说:“小姐,我想去11层,可是按错了电梯,你能告诉我楼梯在哪吗?”
那MM“哦”了一声开口了,幸好这次是还算标准的国语:“你可以再乘电梯上11层啊,楼梯在那里。”她边说边朝着一扇门指了一下。
原来楼梯在门里面,难怪我找不到!我说了声谢谢,正待要走,那MM又说:“不过11层好像这段时间在装修,你去找人恐怕找不到啊!”
我一愣,总不能跟她说刚才我说错了,我想去12层吧!于是只能回头朝她笑了一下,挥挥手向楼梯走去。
上了11层,我推开楼梯的门向里张望了一下,果然在装修,楼道里堆满了建筑材料,几个民工在走廊里忙活着。哎!看来撒谎也得先搞清楚状况啊!
小心翼翼地继续向上爬,我心里紧张得难以用言语表达。佩凌,我能见到你吗?
(四十三)
终于挪到了12层,深呼吸了三次,我鼓起勇气去拉楼道的门,结果却发现门是从里面锁上的。失望之余,我也松了一口气,毕竟那门后的世界是我所不敢面对的。有道是好事多磨,这磨是磨得够多了,可是,见佩凌,真的会是好事么?
调整了一下呼吸,我决定向13层进军。从13层乘电梯回到12层,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了,折腾了半天,还是乘了电梯,看来老天连让我观察地形、知己知彼的机会都不给啊!
走出电梯,就看到了指路牌,左手边是佩凌的公司,右手边的我记不清了,当时实在太紧张。
那天我特意穿得很职业,粉色的套装,高跟鞋,长发盘在头顶,还心虚地架了一副墨镜。看了一下表,4点半,楼道里空无一人,大概是开着冷气的缘故,一眼看去,所有的门都是关着的,这让我心里踏实了一些。
名片上佩凌的办公室的门牌是1210,我故作镇定地往里走,1202、1204……,1210的门虚掩着,留着大约1厘米的门缝,我趁着从门口走过的时候拼命朝里面看,一个身着白衣的人正在那伏案看些什么。佩凌,是你么?
我终究没有停留,从门前走过,到了走廊尽头,我又折回,正要经过1210的时候,对面的门突然开了,一个男子出来,我紧张地停住了脚步。幸好,那男子只是朝我看了一眼,然后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走进了1210并带上了门,这回,一点缝隙都没有留。
我曾经无数设想我跟佩凌见面的场景,但是,当相逢就在眼前,我却没有勇气触摸。
我走进电梯,下了楼。
(四十四)
佩凌跟我说过他喜欢吃公司附近一家店里的冰糖葫芦。
虽然还不到下班高峰,街上却已呈现出车水马龙的繁华。我打定主意等佩凌下班。写字楼的大厅固然是个好去处,有冷气有沙发,可是被保安狐疑的目光扫了几下后,我开始觉得如坐针毡,于是决定离开。
漫无目的地逛着,突然瞥见一块“正宗北京糖葫芦”的招牌,门口的玻璃橱窗里整齐地码着各式的冰糖葫芦,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泽,里面是一个不大的冰品店,但是很整洁很安静的样子。我几乎没有考虑就走了进去,我正需要这样一个清静凉快的地方歇脚,更重要的是让紧张的情绪放松一下。
店主是个40多岁的女子,很和善的模样,用蹩脚的国语招呼着我。我要了一杯凉茶,一根猕猴桃和圣女果混合的冰糖葫芦,在冰糖的包裹下,绿的清爽,红的娇艳,很是诱人。拿着冰糖葫芦,我却失去了品尝的兴趣。佩凌喜欢吃什么水果的糖葫芦呢?我坐的这个座位他曾经坐过吗?今天他会来这里买糖葫芦吗?
短信响,是思连发来的:“还好吗?见到佩凌了吗?替我向他问好。”我回了一句“一切都好”。看了下时间,5点15分,透过窗口看去,街上已经有点塞车的迹象。
佩凌什么时候下班呢?我心神不宁,再也坐不住了,胡乱喝了几口凉茶,我起身离开。老板娘热情不减,在找钱的时候还递给我一小包酱芒果,说“小姐,太阳大,最好撑把伞出门。欢迎再来”。我有点诧异,只能用微笑回报她的好意。对广州服务业的高水准我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在一个小小的冰品店也能受到如此礼遇。
再次踱到佩凌公司所在的楼前,我依然无所适从。上去,还是在楼下守株待兔?一个年青的保安显然对我出现的频率和动机心存怀疑,毫不掩饰地注意着我的行踪。我无可奈何地挺了挺身子,只希望腰板挺直一些会让我显得理直气壮而非像个心虚的女贼。
当看到一块标着“停车场”的指示牌出现在我眼中时,我心中一动,朝着停车场走去。停车场在地下,灯光并不十分明亮,但已足够让我看清车牌号码。
在一辆黑色的奥迪前,我停住了脚步,车牌“粤A·XXXXX”,末四位赫然便是我的生日!
2000万的订单,他的新娘,奥迪,我的生日……我*着一根大石柱蹲下,脑子里乱作一团。
(四十五)
5点半,停车场开始热闹起来,我躲在大石柱的阴影中,紧张地注视着每一个进来的人,尤其是穿白色衣服的人,当然,女人不在我关注的范围之内。我手里拿着手机,每当有人从我身边经过时,我就低头拼命按键,装作专心发短信的样子。
我藏身的地方离奥迪大约5米,远了我怕看不真切,近了又怕暴露目标。下班的人们行色匆匆,并没有人对我特别关注,我就是恨那么多穿白衣服的男人混淆我的视线!“没事穿什么白,你们有佩凌的气质么!”我在心里暗暗咒骂,但自己也觉得自己无理。
期间那个曾经扫视够我的年青保安来过停车场,我估计他是看着我去停车场又见我久久不回才下来转悠的,大概真把我当成女贼了!他看到我,好不避讳地瞪着我,似乎在说:“小偷儿,被我发现了,你就别想得逞了!” 有句话好像是说“对敌人最大的侮辱就是漠视”,我不搭理他,继续低着头拼命地按手机键。果然,那保安在我边上站了一会,终究没说什么,装模作样地到停车场另一端巡视去了。
“轰隆”一声,打雷了,听说广州夏天多雷雨,我刚来就给我碰上了。那些肥皂剧里男女主人公相逢时多半会很应景地下一场大雨把两人都浇透了,然后有一人病了,另一人悉心照料,然后两人破镜重圆。这个想法让我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烦——难道我和佩凌的爱情就逃不脱这样的俗套吗?
雨越下越大,外面的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停车场的灯光却被打得更强了,亮得我在5米之外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奥迪车牌上的一小块泥点。这一发现令我莫名其妙地生起佩凌的气来——我的生日上有泥点,你都不擦!
雨声刷刷得响,佩凌应该不会赶着这场大雨下班吧!
我放松了警惕,也实在是站累了,蹲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地面。
那个小保安也被雨困住了,站在停车场门口,背对着我,偶尔回头朝我看一眼,有一两次正好撞上我向外看的目光。
(四十六)
“叶先生你好!”
我一惊,猛得抬起头。
没错,佩凌姓叶!
停车场门口多了一个人,白色衬衣,条纹领带,黑色西裤,正在将伞收起。
佩凌!
我痴痴地注视着他。佩凌瘦了,原本的babyface因为消瘦而显得棱角分明,头发剪短了,更添了一分稳重。佩凌正在和小保安说话。他们认识?
我朝石柱的阴影里又退了一步,看见佩凌拍了拍小保安的肩,然后走向黑色奥迪。
他打开后车盖,将雨伞放了进去,然后绕着车走了一圈,可能是在检查轮胎,最后他在车前停住,眼睛看着车牌。
事实上我看不清他的目光落在何处,可是我仍然一厢情愿地认为他是在看车牌。
大约停了5秒钟,他又去打开后车盖,从里面拿出一块抹布,弯下腰擦拭车牌。
如果我此时轻轻地走到他身后,等他转身看见我,那该是多么浪漫的一场重逢!
佩凌打开车门,拿出一瓶水,倒了一些在抹布上,继续弯腰擦车牌,然后他直起身子看了片刻,将抹布放回去。
车牌上的泥点已经不复在了,白色的数字在深蓝底色的映衬下甚是醒目。
“笨蛋,下那么大雨,擦干净了还不又得脏!”我心里暗妆Ρ喜着。然而更多的却是心酸——买这车该有那2000万订单的功劳吧,他爱车也甚于爱我吧!
这样想着,我又朝石柱后退了一步。不经意抬头,却迎上小保安的目光,那目光中少了原先的警惕,却多了一种我也说不清的神色。
我无暇多想,继续看着佩凌。
佩凌坐上车,我似乎感觉到发动机点着后轻微的震颤。车在经过小保安身边略微停了一下,我看见小保安朝车内笑着点了下头,然后车子加速,驶向大雨中。
我小跑着到停车场门口,前方的十字路口似乎是红灯,透过大雨,隐约能看见黑色的车身,而那车牌已经看不真切了。
这么大的雨,他赶着回家,是去陪太太一起吃晚餐吗?
(四十七)
“小姐,你找叶先生?”
转头,是小保安。我不做声,算是默认。
“他晚上一般还会再来。”
我感激地朝小保安笑笑,说了声“谢谢”。
“小姐从外地来吧?”
我并不想透露太多,有点敷衍地点了点头。说实在的,我也很想向小保安打听佩凌的情况,女人恐怕真的是有劣根性的,当时我最想问的问题居然是“叶先生的太太漂亮吗?他们的关系好不好?”只是自己都觉得开不了口,怕显得自己又浅薄又八卦,于是话语在嘴边打了几转,终于没有问出口。
小保安却似乎很有兴趣说话的样子:“叶先生人很好的,曾经帮过我!”
我“哦”了一声,仍然保持着一脸淡漠,唯恐心事被人看穿,其实心里很盼着他能继续说下去。
雨却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得小了下去,小保安看了看天,说“他一般都8点多过来,小姐可以先去吃晚饭再来”,然后走出了停车场。
说到吃饭,我确实很久没吃东西了,中午在火车上吃了几片面包,下午喝了几口凉茶,差不多已经6个多小时没吃什么了,只是我却感觉不到饿。不过我还是决定去吃点东西,我可不希望在异乡晕倒在街头。
在附近转了一圈,快餐店不少和小吃店都不少,我却突然感觉到了强烈的寂寞和隐隐的恐惧。爱真的能将陌生变为家园吗?雨后的晴空中缀着几抹红霞,空气中有淡淡的泥土味道,风过树梢,树叶上的雨珠落下来打在身上,凉凉的,是我喜欢的感觉,刹那间,我几乎以为自己是走在家乡的马路上。
我最终选择了KFC,至少我对它是熟悉的,至少这家著名的国际连锁不会排斥像我这样的异乡人。说来有趣,我至今在外出差或者旅游,还是会置当地著名的风味特产不顾而跑去吃KFC,那个笑容可掬的白胡子老爷爷让我觉得,有他在的地方,我就会在异乡找到一点点熟悉的感觉,我就不用担心饿死。
很奇怪,平日里我对垃圾食品是情有独钟的,但是那天我却失去了好胃口。一个小餐包、一包小份的薯条加一杯咖啡,这在以往只够我填牙缝的食物让我吃得很辛苦。
思连发来短信:“还好吗?吃饭了吗?”我回:“正在吃,空了联系。”其实我不是没空,而是觉得我不该将自己的每一份烦恼都让思连分担,他没有这个义务!思连没有再回复,大概以为我和思连正如胶似漆吧!
邻桌的四个女孩正在用我听不懂的话语嬉闹着,句末拖的长音很好听,千娇百媚的感觉,只是,这些对我而言是陌生的,并将永远陌生下去……
(四十八)
7点40,我再次出现在楼前。我很怕再遇见那个小保安,那是一种内心秘密被人洞悉的不安。只是事与愿违,当我还没想好怎么躲开小保安的时候,就迎上了他热情的笑脸。
他见到我如同多年老友,连客套都省了,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叶先生还没来呢,应该快了,他刚才说晚上要来的!”
面对他的直接,我有点尴尬,但内心是欢喜的,这不就是我想要的信息么!
“请不要告诉他我来过好么?”
小保安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有点像送我上火车时的思连,但是却远没有思连那么善解人意。“为什么?”他追问道。
是啊,为什么呢?我千里迢迢来广州,究竟是为什么?他近在咫尺,我却不敢相认,又是为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一切的一切是为什么,叫我如何作答呢!
“总之请你答应我好么?”
一辆驶向停车场的黑色奥迪让我们停止了拉锯,我冲向大厅的处个拐角,同时撂给小保安一句话:“千万别告诉他!”
佩凌已经换过衣服,黑色的T恤,蓝色牛仔裤,是我最喜欢的装束。
“叶先生你好!”
“你好!”佩凌朝小保安笑。我痴迷地看着他的笑容,一定很像花痴。佩凌的笑依旧是那么灿烂,在我的心房洒下了一室的阳光,让我暂时忘记了思念的煎熬。等我回过神来时,竟发现自己脸上还挂着笑容!
佩凌等电梯,留给我一个背影。他,真的是瘦了!
电梯门合上,转头发现小保安正看着我。
“谢谢你!”我感谢小保安没有暴露我的行踪。
“搞什么啊你们!”他抱怨着,一脸的不解。
“他太太漂亮么?”天哪,原谅我吧,我终于还是问了这个恶俗的问题,感觉自己脸烫得要命。
小保安愣了一下:“他太太?没见过,不知道!”
“没见过?”
“是啊,他太太从来没来过,我怎么会见到?不过听人说好像感情不太好,我觉得也是,要不叶先生怎么从早到晚都在这里,一般要到11点才走,周末也经常在的!”
虽然自知想法很不健康,但是我还是按捺不住的窃喜了。错了,不能算是窃喜,因为我感觉到自己脸上有掩藏不住的笑容,小保安大概被我的表情逗乐了,笑着摇头走开了。
(四十九)
我步出大楼。
广州如想像中繁华,巨大的灯牌、闪烁的霓虹、络绎的车辆……整个天空被照成了暗红色。然而,我的心情却是灰色,此刻,恐怕只有佩凌的笑容能将它变得缤纷吧!
佩凌,你叫我怎么办才好呢!
我深呼吸了一下,雨后的清新已经不复存在,吸入的是烟尘的味道。广州啊,你虽繁华,却不是我久留之地。
《铁达尼号》一度风靡世界,将爱情与死亡这两大永恒的主题演绎得淋漓尽致。但是,如果没有Jack的死亡,年届百岁的Rose还会为了爱情落泪吗?柴米油盐的琐碎无奈,左手摸着右手的索然寡味,虽是生活的本色,却非爱情的味道。
伟人到底是伟人,“食,色,性也”;“物质是精神的基础”,说得多好!其实说白了也就是没有钱就别想着谈恋爱,连周润发和陈玉莲这样一对璧人也曾被一记穷棍打得劳燕分飞,像我这样还没毕业连自己都养活不了的傻妞,有什么资格去追求爱情呢!
其实佩凌早就已经在我和他的事业之间做出选择了,用不如人意的婚姻去换得事业的腾达,这是他的选择,我何苦逼着他再去选择一次呢?更何况,这次,他会选择我吗?我有何苦自取其辱!
我不怪他,我只是——可怜他。
再走进大楼的时候,我的内心已经平静了许多。12层,我走出电梯时居然没有感到紧张。1210室,门依然是关着的,我心里有淡淡的失望。真的,只是淡淡的……我曾无数次设想佩凌见到我之后的惊喜,但是,现在,我已无意去触摸佩凌的惊和喜。
装着手表和手机链的盒子就在包里,我拿出来,打开,手表显示时间9点05,我小心翼翼地戴上表,如同我曾无数次躲在被窝里做的那样,只是,这次是最后一次。拎起手机链,那两颗心依然不离不弃的依违着,精致如梦,然而,再美的梦,也会有醒的时候。
该是我梦醒的时候了!我解下表,和手机链一起放回盒中。这本不该属于我的东西,还有这本就不属于我的爱情,我们说再见吧!
(五十)
轻轻地将盒子放在佩凌的门口,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只有门底缝隙中漏出的几缕光线证明着佩凌的存在。
曾经我们相隔千里,但心与心没有距离;而今只有一门之隔,但心却相望天涯。
电梯门暖暖合上的时候,眼中温热的液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划落。
本想跟小保安告别一下,不过他不在大厅,只能作罢。回头仰望,不少窗户都亮着,每一盏灯下,是否都有一颗年轻的心怀着远大的志向在奋斗着,是否都有一个痴心的女孩在与男人事业的争风吃醋中疲惫憔悴?
我试图辨认出那扇属于佩凌的窗户,可是每次数到第六、七层的时候便开始眼花,我轻叹了一声,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掏出手机,拨通了佩凌办公室的号码。
虽然我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仍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好!”佩凌说粤语,仍是那样令我着迷的嗓音。4个多月了,我终于又听见了佩凌的声音。
“你好!”佩凌说了第二遍。我不做声,只想这么握着电话,听他的声音。
那头沉默了一会,挂断了电话。
我再拨,那头仍然是句温文尔雅的“你好”,这次我没有再沉默:“你门口有东西,麻烦去看一下。拜拜。”在按挂机键的瞬间,我听到听筒里传来佩凌的声音:“小其——”
我关了手机,然后打车回酒店。
(五十一)
洗完澡,打开手机,短信音接二连三地响起。
思连:“小其,你怎么关机了?你和佩凌怎么了?他刚才打我电话,语气很恐怖。”
思连:“小其,虽然我答应过你,可是我还是把你的手机号告诉佩凌了。他刚才说求我了,很令人心酸,你也别做过头了!”
接下来一条是佩凌的:“小其,求求你,我要见你!”
另外还有5个未接来电,一个是思连的,四个是佩凌的。
我正拿着手机出神,铃声响起——是那曲属于佩凌的铃声!
看着手机上闪烁着的那个熟悉的号码,我心乱如麻。手机依旧不依不挠地唱着。
如果注定要错过,为何还要相逢!
最终,我按了关机键,铃声嘎然而止。如果动一动手指,爱和思念也能停住,那该多好!
我蒙上被子,睡觉。
又出乎意料的,我很快便入睡了。
做了一个梦:我和佩凌在两座山峰上,中间隔着深不见底的悬崖,佩凌一脸愁苦地往下跳,我伸手想去拉,结果也掉了下去,坠落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张美丽的女人的脸,却朝我目露狰狞。
一脚踩空的感觉让我醒了过来,虽然室内的冷气很足,我身上还是汗涔涔的。回想刚才的梦境,仍然心有余悸。爱情故事中如果多了一个人的存在,那恐怕注定会是悲剧,那么,就让我这个多余的人消失吧!
我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就离开广州。广州很热,却让我感觉不到温暖;广州有我的爱人,却让我尝不到爱情的芬芳。不如归去吧!
早上6点我起床收拾东西,包里还有一些零食,是上火车前思连给我买的,我吃了几块饼干和一包豆腐干,然后下楼去前台打听机场巴士的站点。
那时的机票不像现在动辄就4折5折地打,但是我还是打算乘飞机回去,虽然这会花掉我差不多两个月的生活费,可我太想快点回到那个有亲人有朋友的地方去了。
(五十二)
在机场大巴上坐定,打开手机。
既然决定放下,为什么不回去后再开机呢,或者为什么不干脆回去后再换一张SIM卡呢?只有我自己知道,一切的坚强都是假装,心中的那个人依然舍不得放不开。
短信声在意料之中地响了起来。
12条短信,7条是未接来电提醒,全部是佩凌打来的,最近的一次就在20分钟前;另外5条短信2条来自思连,3条来自佩凌。
思连说,小其,你别折磨他了,听他的声音感觉很虚弱的样子,你不是去探病的么,没病也被你探出病来。
佩凌说,小其,求求你,让我见你。
清晨的广州没有我昨天所见的喧闹拥挤,车速很快,我看着窗外,风景纷纷往后退。我希望能记住些什么,作为我来过的证据,但一切都是那么陌生,恍若一个我不曾到过的梦境。
我给思连发了条短信,“我要回来了”,犹豫了片刻,又加了几个字,“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发完后,我立马开始鄙视自己。明知道思连现在已经叛变到佩凌那去了,我还把行踪告诉他,这不是醉翁之意又是什么!我苦心孤诣维持着的那点紧剩的尊严,最终仍是被一把爱火烧得灰飞烟灭。
果然,3分钟后,手机响起,佩凌的声音急促而疲惫:“小其,机场等我,一定要等我!”不等我开口,那头挂断。我对佩凌的声音永远都缺乏免疫力,想像着他焦急的样子,我的心隐隐作痛。
车上高速,窗外的景色已经从钢筋水泥变成了片片盈绿,我开始担心佩凌赶时间开快车会不会有危险。正在心慌意乱地胡想时,突然瞥见一辆黑色的奥迪风驰电掣而过,车尾那串熟悉的数字在眼前一晃而过。
(五十三)
“小其,你在哪,我找不到你!”
“我还在车上,就快到了。”
“好,我在下客点等你。”
车到站,其他人争先恐后地往门口涌,透过车窗,我看到了佩凌,黑色的T恤和蓝色牛仔裤显示出他昨晚没有回家,我垂下头,不敢看他,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
走到车门口,佩凌向我伸出一只手,手腕上的表是我熟悉的颜色和款式,我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手交给佩凌,然后跨下车。
“小其小佛爷吉祥!”佩凌突然冒出了这一句。此刻佩凌的手正半举着托着我的手,看看还真有点像那么回事,我忍不住笑了,想要把手抽出来,却被他紧紧握住,他的温度暖暖地传来,有幸福的味道。
我抬起头看他,佩凌的脸比四个月前瘦而且黑了,颔下有密密的胡茬冒了出来,眼睛含着笑意,但是浅浅的眼袋透着疲惫。
“干嘛瞪着我,是不是变丑了!”佩凌用另一个手来捏我的鼻子,然后接过我的旅行包背在自己肩上。我忍不住伸手去抚他的眼袋,佩凌敛起了笑容,将我拥在怀里。
(五十四)
我*在佩凌肩上,贪婪地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阳光的味道;佩凌紧紧地抱住我,像是要将我嵌入他的身体,我可以感觉到他身体微微的颤抖。我放纵着自己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不去想曾经的背叛,也不去想即将面临的别离,只想这一刻时间停止……
“小其,你怎么那么狠心啊!”佩凌在我耳边呢喃着。
我抬起头,过往的行人纷纷朝我们侧目,佩凌大概也意识到了这点,我挣扎了一下,他轻轻放开了我。
“跟我来!”佩凌拉着我向外走。
“不,我要回去了!”我说得很轻,但很坚定。
佩凌沉默了一会,眼睛看着远处,说:“小其,知道么,昨晚我发疯一样地找你,车在城里绕了一圈又一圈,虽然明知道这样找不到你,打你电话你又不接,你知道我当时的感受么!”
我没有做声,伸出手去握住佩凌的手。其实,我多么想对佩凌说,我当然知道你的感受,因为我感同身受啊。只是,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佩凌接着说:“那对表是我一眼就看中的,当时我就在想,如果你能和我戴同一款表那有多好,至少让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有那么一点关联。我每天都戴着它,在想你想得不行的时候就看看表,有时一个人的时候看着看着就会想哭……”
佩凌的声音哽咽了,我转过头去看他,他将头扭向了另一侧。
就这样,我们僵持着,谁都不说话。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佩凌转过头来问我:“累不累?”
室外闷热的空气确实令我有些头晕目眩,再说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我点了点头。
佩凌双手抓住我的肩膀,让我正对着他,近乎哀求地说:“别走,好么?”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在他满怀希望的目光中迷失方向。我摇了摇头。
(五十五)
佩凌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一块表——那块女式表,看了半晌,问道:“你真的不戴吗?”
我垂下头,没有说话。
佩凌突然解下他手腕上的表,幽幽地道:“好吧,既然你不带,我一个人戴着也没什么意义。”
他把两块表套在一起,又塞回口袋,说:“那就让它们沉到珠江里去吧,你跟我一起去好么!”
我的心一阵刺痛,那块在我床头陪伴我四个多月的表,那块系着思念的表,就要被沉进珠江了!
我想起了佩凌QQ上的个人说明——
愿能感应到你的呼吸
盼能与你共度轮回
此刻,我多么想抱住佩凌,对他说我愿意永远带着这表,与他相约来世,可是,我又想到了佩凌将婚戒套入另一个女子手指的情景。我曾经无数次想像这一情景,无数次想像他的新婚妻子是多么高贵美丽能干,他们又是多么登对,就如简·爱将美丽的情敌精雕细琢,与自己平凡甚至丑陋的自画像放在一起,让自卑和痛苦来代替爱与思念。
想到婚戒,我心中一动,朝佩凌的左手看去——他的手指上居然没有戒指!
虽然明知不戴婚戒并不能改变他已婚的事实,但是我还是忍不住窃喜了一阵。佩凌被我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弄得莫名其妙:“小其,我很难过,你却似乎很开心!”
“我带你去看看珠江好么,很美的!”
珠江很美,但是美丽过后呢!与其独自面对美丽过后的落寞,还不如不要那份不属于我的美丽吧!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我要回去了。”
佩凌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窥出我的内心。我扭开头,不想让他看见我强忍的泪。
“好吧,把身份证给我,我帮你去买票。”
“不,我自己买!”
“我以公司的名义买会便宜一些,买完问你算钱。”
我没有坚持,将身份证交给佩凌。
佩凌拿着我的身份证看了一会,又抬头深深得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向售票处。
(五十六)
佩凌回到我身边,跟我说:“两点五十的票,机建费已经交过了,过会领登机牌就可以了。”
我朝他怒目而视,因为据我所知,两点五十之前至少还有两班机飞往我所在的城市,而当时的时间才上午8点40。
佩凌看着我气鼓鼓的样子,终于笑了,嘴角现出好看的弧度。
“是不是嫌时间太早了,那我现在就去改,5点还有一班,或者干脆改成明天的。”佩凌边说边作势要往售票处走,我连忙一把拉住他。
佩凌转身抱住我,贴着我的耳朵说:“小笨蛋,难道你不懂么,我舍不得你啊!”
我挣脱他的怀抱,说:“先把钱算清楚了。”
佩凌有些懊恼的样子:“你就知道捣乱,让我安安静静抱你一会都不行!别跟我提钱,我不会收!”
“不行,你不收我就不会拿你的机票!”
“行啊,我巴不得你不拿,你的身份证还在我这呢,我最希望你回不去!”
“我知道你有钱,但是不要拿你的钱来羞辱我!”
佩凌过来抓住我的手臂,抓得很重,我能感觉到他的怒气。
“小其,如果我有羞辱你的心,那我过会出去就被撞死!”
我的心像被谁用钝器割了一下,虽不见血,但却撕扯般的痛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淌了下来。
佩凌松开了我的胳膊,用手臂圈住我,轻叹了一声,说道:“小其,我知道你的想法,可你还没有工作,你就当作是一个朋友送你的礼物,好么!好了,到此为止,不许再说了,时间还早,陪我去吃点东西吧,我很饿。”
佩凌拥着我向大厅外走,有人朝我们看,我知道我们的举止有些影响市容,但是比起不远处抱在一起热吻的一对和另一个整个身子都挂在男友身上哭成泪人的女孩来说,我们应该不算太过分吧。
佩凌指着车牌问我:“开心么?”
我点了点头,这不假,我确实开心。尽管还有别的那么多让我不开心的事,但这车牌上那串我再熟悉不过的数字满足了我小小的虚荣心,让我感到佩凌也许是真的对我用了心。
(五十七)
一家幽静的茶楼内,靠窗的小包厢,一席别致的竹帘隔绝了室外的暑气与喧嚣。
点完单,服务生关上了门,佩凌把我抱到他腿上,我感觉到了他两腿之间的坚硬。
“不要!”我轻叫。
“不会的,否则我就不会带你来这里了。我想要你,很想要,刚才我一直想着带你去开房,可是——我知道你……”佩凌未说完的话化为一声叹息。我一阵心酸,抱住了他的肩膀,把头埋在他脖子里。
点心和茶上来了,佩凌夹起一个叉烧包送到我嘴边,我摇摇头说不饿。佩凌说:“吃一点嘛,非要让我用嘴喂你你才吃么!”我想起和佩凌第一次做爱时他喂我吃煎饼的情景,脸上顿时火烧般得烫起来,佩凌大概也想到了这个,看着我坏坏地笑。
“还是我来喂你吧!”佩凌说着咬了一口叉烧包,却听他叫了一声,张着嘴,表情怪异,似乎被烫到的模样。情急之下,我来不及多想,就用嘴去接佩凌嘴里的包子,很奇怪,叉烧馅虽然是热的,但绝对不烫口。佩凌一脸笑意地看着我,我这才明白上了他的当,我拿起边上的靠枕,向他砸去。
这时,佩凌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下号码,敛起笑容接电话,我可以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女声,我听不懂他们说的粤语,但是,从佩凌不自然的表情中,我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通话很快就结束了,但气氛却凝重起来,我和佩凌都有些尴尬,我从佩凌腿上下来,坐到他身边,说:“你不是早就饿了,赶紧吃吧!”
佩凌说:“你也尝尝吧,都是广州的特色小吃,我哪吃得了那么多。”
我拿起筷子,每样都尝了一些,口味并不是很吃得惯,印象里虾饺味道还不错。佩凌还时不时地夹起一块糕或者舀上一匙粥送到我嘴边,我不忍拂他好意,只好张开嘴照单全收,不一会就觉得很撑。
佩凌再一次把一块我叫不出名目的糕点送到我嘴边时,我跳起来抗议。我夸张地挺出肚子让他看,佩凌笑着伸手来摸:“嗯,是够圆了,不逼你吃了。”他放下筷子,再一次将我拉到他腿上坐下。
时间静静地流淌,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甜,我依在佩凌怀中,没有亲吻,没有爱抚,甚至没有太多的言语,但在这两个小时中,我感觉我似乎触摸到了爱情——属于我和佩凌的爱情……
(五十八)
我们好不容易我们身不由已
我怕时间太快不够将你看仔细
我怕时间太慢日夜担心失去你
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
如果可以,我愿意如那首缠绵的歌中所唱那样——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只是,分离还是没有悬念地到来了。
12:30,是该离开的时候了,我和佩凌心照不宣,但是谁都没有开口。我伸出手,去抚他的眉、他的眼……希望能在这一刻将他的容颜烙在手心里,珍藏一世。我的手指停留在他的嘴唇,没有我印象中的那般柔软温润,细细的褶皱和干裂的皮肤涩涩地摩擦着我的手指。我将唇凑上,细细地舔着他的唇,佩凌在一阵颤抖后将我紧紧抱住……
我们轻轻地吻着,舌与舌温柔的缠绵,嘴角有微咸的液体渗入,我将唇移到他的眼,想要吻去他的伤心。这样阳光的男子怎么可以流泪!我愿以自己双倍的泪水去换得他的展颜。只是,一切似乎都是徒劳,看着他布满脸颊的泪痕,我张皇失措,只能紧紧地回抱他,吻着他的耳际,无力地说着“不要哭……不要哭……”
(五十九)
机场,佩凌一直牵着我的手,我们躲在偏僻的一隅,不说话,只是看着人来人往。有个女孩在安检前欢快地吻着她的小男友,男孩爱怜地捏着她的脸,多么温馨的一道风景!要是我和佩凌也仅仅是一场小别该有多好,要是我还能重回他的怀抱该有多好……我很想多看看佩凌,只是每当把目光移向他,总觉得泪水会决堤而下,于是只能作罢。
机场的大屏幕滚动着即将离港的航班,时刻提醒着我归期将至。相见时难别亦难,这场邂逅纵然美丽,却是错误,一切都该结束了。
我轻轻挣脱佩凌的手,说:“我要走了。”佩凌拥住我,将他的脸贴在我的脸上,他的胡茬摩擦着我的脸,有点痛,我却希望永远那么痛下去。在这熙熙攘攘的机场大厅,我和佩凌的最后一次拥抱,我最后一次闻到佩凌身上阳光的味道,我最后一次伏在他胸前听到他心跳的声音……
通过安检,我没有再回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得今世的擦肩而过,而来世,我宁愿永远错过 。我没有回头,即使回了,又有什么用呢!
空姐用甜美的声音提醒着乘客关闭通讯工具。我的手机上有两条新信息。
一条是佩凌的:“小其,到了告诉我。”
一条是思连的:“小其,到了告诉我。”
我给思连回复了一句“好的”,然后按下了关机键。
我晕车也晕机,或许是事先吃了药的缘故,起飞没多久,我还没来得及伤感,就睡着了。
嚓嚓咔
2005-10-18 16:45
(六十)
到港后,开机。
给思连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我到了。
刚显示发送成功,电话就响了起来,佩凌的声音里透着一点点得意:“刚到吧,我算准了时间的!”我轻轻地“嗯”了一声。
“有看到思连吗?他刚才跟我说会来接你。”
我怔了一下,因为思连并没有跟我说过来接我,我朝四处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思连。正说完“没有看见”,手机“滴”的一声,显示另外有电话接入。
“你到了我就放心了,我先去开会,完了再联系你。”
挂断了佩凌的电话,接通另一路,果然是思连:“小猪啊,你跑哪去了,我转了几圈都没见到你,又迷路了吧!你跟我说你在哪,站着别动,我过来找你!”
听到思连的声音,我的心情雀跃起来,似乎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
感觉到有人拉我肩上的旅行包,我下意识地躲闪,却听到思连假装委屈的抱怨:“怎么变那么自立自强了,包都不要我帮你背了啊!”
我笑着把包扔给思连,说:“原来是活雷锋来了啊!”
思连打量了我一番,皱了一下眉:“小猪,怎么才两天不见,你眼睛都深邃了不少啊!”
我迷惑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思连不理我,继续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还有,鼻子翘了些,嘴变性感了。”
我捶了一下他的肩,不满地抗议:“热坏脑子了啊!”
思连笑了,说:“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减肥吗!现在我夸你瘦了你还不满意!”
听了思连的话,我的心情黯淡下来,又想起了在广州的那24小时,想起了那个让我形容憔悴、欲爱不能的广州男子。
思连看出了我的黯然,连忙转移我的注意力:“快走吧,回去带你吃顿好的,别饿成瘦肉型小猪了。”
我知道思连的好意,很配合地露出笑容:“好啊,吃穷你!”
回到市区正好是晚饭时间,熟悉的街景和弥漫在空气中的饭菜香味让我倍感亲切,深呼吸了一口,顿时感到饥肠辘辘了。
“君君呢,叫她一起来吃啊。”
“她正闭门复习呢,我都好几天没见她了,小女孩就是放不下这点分数。”
君君的成绩好这我是知道的,年年都拿一等奖学金。
“呵呵,那你泡上了个小才女啊!”我揶揄着思连。
思连似乎有些尴尬,边把一大团牛百叶扔到我盘子里边说:“吃吧你,有得吃还那么多话!”
正当我把这团滴着红油的牛百叶塞进嘴里准备咀嚼的时候,手机响了,是佩凌!
我急了,不知道拿嘴里的这团东西怎么办。
“吐出来啊!”思连给我出主意。
我连忙哇的一口把牛百叶吐在盘子里,清了清嗓子,按下接听键。
“小其,吃过饭了吗?”
“嗯,刚吃完。”我淡淡地答到。
思连在边上轻轻地插了一句:“够淑女的你!”
我脸上一烫,继续细声细气地回答着佩凌的提问。
“现在在干什么呢?”
我又急了,才说了刚吃完饭,总不能回答说我正在吃饭吧!
“你吃过了吗?”我决定避实就虚,以进为守。
“还没有,刚叫了外卖,还没有送到。”
突然觉得我跟佩凌之间没有什么话说,一问一答间时常出现冷场,佩凌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问完天气热不热、思连有没有来接、有没有晕机等问题后,他终于说“过会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找你”,挂了电话,我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六十一)
书上说,在爱情中受伤的人千万不要一个人独处,看来还是很有道理的。
和思连在一起,嘻嘻哈哈地打趣,倒也不觉得时间难度。只是入夜熄了灯,拉上床帘,寂寞还是如潮水般涌来。习惯性地伸手去摸那个曾在床头放了四个月的盒子,然而触碰到的仅有那床透着温热的草席。我不甘心地扩大了摸索的范围,却仍只抓到了满满一手的悲伤。
佩凌发短信过来,是一段歌词——
繁华落尽,一身憔悴在风里,回头时无晴也无雨
明月小楼,孤独无人诉情衷,人间有我残梦未醒
漫漫长路,起伏不能由我……
是罗文的《尘缘》。我没有回复。
我闭上眼,以为这样泪水就不会滑落,只是……
学校的广播总会在7点准时响起,以往这点声音完全可以被酣眠中的我忽略不计,可是如今却令我辗转难眠。我很不愿意让自己清醒过来,睡着了,至少可以不用去想如何打发时间。寝室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其他的5位小姐应该还在梦会周公吧!难怪有人说吃得下、睡得香是人生最大的幸福,而我只能眼看他人幸福着。
(六十二)
临近期末,校园里人不多,需要考试的基本都在教室里抱佛脚,大四的闲人们一般不睡到中午是不会出寝室的。找了张石椅坐下,脚边是怒放的鲜花,蓊蓊郁郁的树在晨风中抖落几张零星的叶片。第一次感受到校园细腻的美丽,却已到了我将离开的时候!大学四年,人生最好的年华,我结束了一场恋爱,又开始了一场恋爱,最后收获的仍只是形影相吊的寂寞。
手机响,居然是君君,她不是在复习吗,这个时候找我做什么!我疑惑着接了电话。
“小其,我心里有点乱,看不进书,想找你聊聊。”
“好啊,我过来找你,我空着呢。”
“好,我在寝室里等你。”
挂了电话,我更加迷惑了。要不要找思连探听一下消息?算了,还是先见了君君再说吧!
君君还是那样娇憨可人的模样,只是神情有点落寞,我开门见山地问:“怎么了?”
君君垂下头轻声地说:“他已经很多天没来找我了,只有晚上打电话来说他这段时间忙,叫我注意身体。”
“笨姑娘,思连知道你复习忙嘛,所以不忍心来打搅你!”我这话说得有点底气不足,因为我知道思连跟我一样闲得很,但是在没弄清楚状况之前,我只能先安抚一下君君,反正思连跟我也是这么说的。
“不是的,我可以感觉得到,他在故意疏远我。”君君的声音很柔弱,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你放心吧,别乱想了,先把考试对付过去再说。思连那里,我会帮你去要个说法!”
“小其,你和思连是好朋友,我也把你当成好朋友,这话我也没别的地方可以说,只能找你了。”
“君君,你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说出来,说出来会舒服一些。”
君君抬起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我闭上眼睛等他亲我,可是……可是他躲开了,还跟我说将来也许我会碰上比他更合适的人。”
晕,我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隐情,看来真该找思连好好谈一下了。
劝了君君几句,无非是叫她别瞎想之类的废话,君君只是沉默地点头。
告辞君君,我直接到了思连寝室,几个光着膀子的男生手忙脚乱地找衣服穿,思连显然没想到我会去找他,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六十三)
寝室里其他那几位穿好了衣服就各自找借口跑得没影了,就剩下了我和思连。
“小其,你怎么来拉!”
“瞧把你吓的,怎么,是不是见惯了美女,看我就跟看到鬼似的!”
思连笑了起来:“那我还不是愿意天天见鬼啊!”
“走吧,我请你吃饭。”
“哇,难怪我刚才上联众玩什么输什么啊,原来是有这等好事补偿我呢!”思连笑着关了电脑。
“我刚才还去叫了一声君君……”我边说边看着思连的神色,果然他“啊”了一声,笑容变得不自然起来。
“不过她说她要复习呢,所以就不来了。”思连听了这句,显然松了口气,神色又恢复了正常。看来他们之间果然出了问题。
“今天高兴,我们喝点酒吧!”我觉得思连一碰酒就醉,醉了套他话比较容易些,于是就这样提议。思连不明就里,欣然应允:“好,那少喝点,我要醉了你肯定没那么好心把我运回去。”
酒足饭饱,思连显得很兴奋,说话嗓门也大了,我想是时候要他交代问题了。
“你欺负君君了吧?要不我刚才看到她怎么见她很不开心的样!”
思连愣住,结结巴巴地辩解:“没……没啊!她考试嘛……复习辛苦!压力大……”
“放P!”我不耐烦地打断他,把刚才吃饭时打好的腹稿一吐为快:“你傻不傻啊!这么好的女孩你不珍惜,现在有几个女孩能和君君一样温柔文静又不做作的,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更何况她都已经是你女朋友了,你难道还想始乱终弃不成!你怎么向你爹娘交代,我可把君君当妹妹,我也一定饶不了你!你听着,从现在开始好好对君君,每天都到她那去露一下脸,你们才隔了几幢楼啊,真去不了至少每天打电话问候!别告诉我你忙,你打联众怎么不忙,你吃饭怎么不忙,你忙个P啊!……”
我义正词严地教训着思连,思连先是呆住,而后的神情却越来越让我费解。他一手托着下颔,一手举着茶杯,脸上似笑非笑,似乎我说的都与他无关。
看着他的破烂表情,我恼羞成怒,“砰”的一拍桌子,没吓到思连,却吓到了不远处的两个服务员。我自知失态,稍稍压低了声音:“何思连,刚才我说的你记住了没!”
思连看着我,笑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小其啊,好久没见你撒泼了,威力不减当年啊!”
正当我气急败坏地瞪着他时,手机响了,是佩凌!哎,这家伙,真不会挑时间!
我心里抱怨着,不过拿起手机,声音立马变得柔声细气的,很矜持地“喂”了一声。佩凌仍是不厌其烦得从昨晚睡得好不好、吃过饭没有、吃了些什么一直问到下午有什么打算,然后在一声“好好休息”后挂线。
思连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一物降一物啊!”
结果那顿饭还是思连请的,他在去WC的时候把账结了,我气坏了:“你看不起我啊!”思连一脸无辜地辩解:“你这顿鸿门宴我敢吃么,挨了一顿臭骂害我现在心跳都没恢复正常,以后说起来还是我欠了你一顿饭!”
我被他逗笑了,思连收起笑容,对我说:“君君的事,我会有分寸的。你别瞎操心了。”
(六十四)
佩凌每天都会在中午的时候打电话过来,每天重复着同样问和答,他的声音依然温柔,我的语气依然淡漠。只是,我多了一个习惯——每天中午拿着手机,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口,静静地等着他的电话。
佩凌也依然发短信给我,差不多每天两条,每次都是一段歌词,我从来不回,但是我会去买这首歌的碟,听了一遍又一遍,而且,概不外借。当然也有我不熟悉的歌词,那时的互联网远不如现在那么发达,不像现在google一下会出来几百上千条搜索结果,我甚至不知道搜索引擎是什么东东。于是我跑到校园网的bbs上去求助,打入歌词,到处问“这是什么歌?这是什么歌?”得到回复后就立即闪人往音像店进军,所以那阵子校门口那音像店的老板远远看见我就笑得合不拢嘴:“你又来照顾我生意啊!”当然也有得不到答案的时候,比如下面的这首——
人潮内跟你相遇内心忐忑那个知
谁能早知一生际遇但愿爱永没止
浓情是两悦最重要关注 难忘是偶遇倾心意
柔情万千种枕畔轻私语 缘份可知有天意
我是在差不多两年后才查到这首歌,是叶振棠和田蕊妮合唱的《缘分是天意》,还是首粤语歌,难度也太大了些嘛。后来我和佩凌提起这事的时候,佩凌在电话那头笑得很得意:“谁叫你当时不问我,还找了两年,真够笨的!”于是我也跟着他笑。
不知道是因为久痛后的麻木,还是因为决定放弃后的淡然,夜深的时候我不再为佩凌流泪,还是经常会想他,但是心已不再是割裂般的痛。
思连和君君好像也恢复了正常,我又背着思连去找了一次君君,她已是一副幸福的小女人状,问她和思连怎么样了,她居然红着脸来打我,还叫我不许问。我灵机一动,脱口而出:“你们kiss了吧!”君君娇羞的模样无异于是默认。我哈哈大笑,可是为什么,心底却有一丝隐隐的难过……
再过两天就是毕业典礼,寝室里有人提议毕业前再一起去上一次网吧,说不定能有什么艳遇,这个提议立即得到了无聊得绿了眼的姐妹们的赞同。
艳遇?!我是不想要了,只不过看大家兴致都那么高,我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网吧里,六个人一字排开,大家开机第一件事就是打开QQ。我习惯性地查找了一下佩凌的号码,个人说明里少了“小其,戴上表,好么”这句。那对表真的被他沉进了珠江吗?我看着那句“愿能感应到你的呼吸,盼能与你共度轮回”发了会呆,然后按了关闭键。
QQ好友里的那些人我都记不清谁是谁了,于是一个个拉到了黑名单,然后又从黑名单彻底删除。闷闷地打开网页胡乱浏览着,耳朵里充满了此起彼伏的“滴滴”声,我的姐妹们正聊得欢着呢。
“嘿,我忙不过来了,你却这么闲,分一个给你吧!”边上的小敏撞了我一下说道。
“你那都有些什么货色啊!”我随口问。
“你想要什么样的应有尽有!”她一边飞快地打字,一边说着。
呵呵,还应有尽有呢,真有点当老鸨的天分。
“对了,有个广州的GG哦,就把这个给你吧!”
我没有拒绝,反正也是无聊,广州的就广州的吧,我想在佩凌之后,我该对广州的GG都有免疫力了吧!
半分钟后,这个小敏“施舍”给我的广州GG出现在我的好友名单里,昵称叫“人约黄昏后”,看起来肚子里还有几滴墨水的样子。
(六十五)
“你结婚多久了?”我一直不喜欢“你好、你多大了、你帅吗”之类的开场白,所以宁愿不动脑筋地瞎诌,这回还真被我给蒙中了。
“哇~你怎么一上来就问这个啊!你怎么知道我结婚了!”
“看你那名字就知道啊,要是没结婚那什么时候约会都可以,只有结了婚的叔叔才需要在黄昏太阳下山以后偷偷摸摸的约会。”我继续胡扯。
“现在可是艳阳高照的上午,我不是正在光明正大地约会你吗!”
“切!谁跟你约会,估计你刚给孩子换好尿片,还没洗手呢!”
“我儿子已经4岁了,不需要用尿片了!”
我狠狠地拧了一把边上的小敏:“瞧瞧,你过户给我的是什么货色,结了婚的老男人,孩子都4岁了!”
小敏朝我龇牙咧嘴一番,一脸无辜:“我怎么知道他结婚了嘛,你还真行,才聊几句就把人家老底都给刨出来了。”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交友不慎就这下场啊!
但是也总不能因为人家已经当了爹就歧视他吧,我继续和“人约黄昏后”有一搭没一搭地扯,虽然说不上相交甚欢,但是也为了打发时间总也聊甚于无吧。
快到中午的时候,姐妹们开始商量着解决生计问题,七嘴八舌了一番,准备去吃酸菜鱼火锅。我挺佩服她们的,聊QQ的时候全神贯注、六亲不认、运指如飞,但是她们绝对不会为了QQ上的那些帅哥寝食难安茶饭不思,不像我,当初为了和佩凌聊天,吃喝拉睡四样里省掉了三样半。商定以后,她们一边吧唧着嘴,似乎酸菜鱼已经入口了,一边和QQ上的GG们果断道别,绝无拖泥带水的痕迹。
我也和“人约黄昏后”告别,他似乎有些不舍的样子:“这么早就去吃午饭啊,你到广州来,我请你吃啊!”我没回话,关了QQ暗暗冷笑:“这年头的男人真靠不住啊,都结了婚了还这德行!”
我终于毕业了。毕业典礼上,终于又见到了只在四年前的开学典礼上见过一面的校长大人,除了肚子更挺拔了之外,别的好像没什么变化。通过大功率的扩音设备,他声如洪钟:“我校一直为社会输送各类优秀人才……你们都是我校培养出来的合格的毕业生,你们将是社会主义建设的栋梁之材……”上万学生席地而坐,头顶着骄阳,还有规定不能撑伞,大家挥汗如雨,边上的一个男生骂骂咧咧:“TMD,罗嗦完了没有,烤人干啊!”我笑笑,脑中出现了五个字——垮掉的一代。
学校规定毕业生必须在7月6日之前离校,似乎急于想把我们这些“栋梁之材”扫地出门以早点效力于社会主义建设。我们6个都决定磨蹭到7月6号再走,那天凌晨3点,就有人起床了,因为要赶5点的火车,其他的5个人居然不约而同地醒了,大家默默地起身,在黑暗中换好衣服,没有人说话,静得令人窒息。校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离校和送行的学生,很奇怪,那么多人,却几乎没有什么声音。来来往往的出租车闪着醒目的“空车”标志,甚至会在经过的时候按一下喇叭,但是没有人愿意伸出手去拦车。6个女生,默默地站在路边,平日嬉闹和欢笑遗落在梦中,来不及回味,梦便醒了。“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柳永的这句,写得真好。小敏靠在我肩上抽咽起来,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所能做的,是陪着她一起落泪。
我是最后一个离开寝室的,一个一个地送走她们,我感觉我的青春一丝一丝地被抽走,最后,只剩下一个死寂的屋子,和我颓然的躯壳。这一生,能和多少人有朝夕相处四年的缘分,又有多少个四年的青春可供挥霍……最后一次站在寝室的窗口向下看,石桌边,一侗ΡΑ恋人在一起复习,不时地抬头对视一下,或者,伸出手去触一下对方的手。那一瞬间,23岁的我,觉得自己开始衰老……
六十六)
工作了,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花自己的钱了,公司离家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我不舍得每天花3个小时在拥挤的公交车上,于是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套很令我满意的小公寓,家具家电一应俱全,由于靠近郊区,所以租金并不贵,一个星期下来,这个蜗居被我弄得很对我胃口了。
思连运气比我好,他和他同寝室的哥们小三居然被同一家公司聘用,而且公司还提供住宿,象征性地收点租金,他和小三还有另外一个新人同住一套三室一厅的公寓,羡慕得我眼睛都红成了兔子。
我邀请思连和君君来我窝里玩,大言不惭地夸口:“那屋子被我弄得美极拉,我的厨艺大有精进啊,你们带上肚子就行了。”听得君君一惊一乍的,一脸的神往;思连就很不给面子了:“你那厨艺再精进也好不到哪去,人家是零起点,你是负数起点的。”气得我恶狠狠地瞪他,君君在一边温婉地笑着。
思连和君君如约而至,还带了一个硕大的趴趴熊来孝敬我,我堆了一脸的笑:“来就来嘛,干嘛那么客气嘛!”思连白了我一眼,嘀咕了一句“假惺惺,不要拉倒”,我连忙从思连怀里抢过趴趴熊:“怎么能不要呢!你们大老远特意给我带来的!”思连太清楚我对绒毛玩具的钟爱了,以前每次逛店,我都要抱起这个捏捏,抱起那个亲亲,思连投我所好也送过我很多,这次送趴趴熊一定也是他出的主意了。
“天哪,小其!”思连走进我的卧室就发出了一声惨叫。
我连忙追进去:“怎么了!怎么了!”
“你这样的房间也能叫做美极了!”
我不服气地叫起来:“哪里不美了!你说啊,哪个部位不美了!君君你说美不美?”
我把希望的目光投向君君,君君看看房间,又看看我,最后笑着把头埋进了思连脖子里。
“哼!君君你见色忘友,我算是记着了!”我气哼哼地扔下他们,进厨房把锅碗瓢盆弄得叮当响,说实在的,我还真有点生气了,毕竟这房间是我辛辛苦苦一手布置起来的啊!
没多久,看见思连一脸笑意地踱进厨房,我正在气头上,装做没看到他进来。
“小其,真生气了啊!”
我不理他。
“我帮你做饭吧!”
我把本来向着天花板的眼睛转向他,忍不住笑了。思连做的菜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只是很少有机会尝到,再说看着被我弄得一团糟的厨房,我早把露一下厨艺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有壮丁主动送上门来,我能不开心吗!
“好啊好啊!”我边说着边飞快地脱下围兜扔给思连,朝他挤了个夸张的笑脸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厨房。
正当我和君君在为电视里那只欺负猫咪的老鼠喝彩的时候,思连大叫一声:“两位姑奶奶,开饭拉!”四个炒菜一个汤,还有两盘我从超市买回来的熟食,色泽鲜艳香味诱人,君君显然没想到思连那么会做菜,我看着有点发愣的君君说:“你以后可有福气了!”自然又惹得她一脸羞红。
饭后,君君主动要求洗碗,我脸皮厚了一下,也就没有跟她抢,毕竟洗碗是我最讨厌的活。听着厨房里轻柔的水声,我跟思连说:“你们两个还真挺般配的。”思连回头看看我,淡淡地抿了一下嘴。
送走了思连和君君,关上门,就听到有短信,仍是歌词,佩凌发来的。我猛然间意识到,我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苦等佩凌的电话和短信了,接到他电话时也不再是那样心情激动了。或许这一次,时间这味疗伤药终于在我身上发生了效用。
(六十七)
公司的活很快就上手了,并不是太忙,至少我还能偷闲跟QQ上的GG们胡扯一通,其实我QQ上一共也才两个GG,一个是思连,一个是小敏送我的那个“孩子他爹”,其他为数不多的就是同学和现实中的朋友了。
思连工作忙,很少看到他在上班时间上QQ,“孩子他爹”倒是几乎每天都挂在线上,不过一般都是离开状态,两人都闲着的时候也经常说说话,一来二去,跟他熟了,说话也就没遮拦起来。
“喂,你老婆漂亮不?”
“那当然,我的眼光还能有错!”
“口说无凭,给张她的照片让我鉴定下。”
“她的没有,我自己的就有,你要不要看?”
“算了吧,我怕看到青蛙。”说真的,我对看他的照片并没有多大兴趣,我宁可根据感觉想像他的模样,爱想成啥样就啥样,看了照片就连一点想像的空间都没有了。我想他至少不丑吧,因为他说话的语气很妆Ρε,说白了就是自恋,而丑人一般是不会自恋的。
“不看后悔死你!”
我乐了,这家伙脸皮还不是一般得厚,倒也勾起了我一睹他庐山真面目的欲望。
“好吧,那你快快呈上!”
打开照片,我还是从心底赞了一下,他长得确实好看,脸部的轮廓棱角分明、立体感很强,尤其是一双眼睛,很大,目光柔和,虽然只是平面的照片,却让我想到了“顾盼生辉”四个字。黑色T恤,外面很随意地套着条白色的衬衣。
正当我感觉到自己口水快滴下来的时候,他发消息过来:“还满意吗?”
我收了下神,可不能让他太得意了,于是故意不理他,起身去倒水喝。心里想着一定要把这家伙的照片发给小敏看看,她肯定后悔死,把这么个帅哥拱手送给我,呵呵。
回到座位上,他又有消息过来:“怎么了,干嘛不说话?看得晕过去了吗?”
我回了一句:“你眼睛挺漂亮的。”他刚打来个笑脸符号,我又发过去一条:“比得上我家隔壁的那头老黄牛了。”然后偷笑着想像他气急败坏的模样。
“我有四分之一的葡萄牙血统,看不看得出来?”
哦,我连忙又仔细看照片,被他这么一说,确实觉得跟我印象中的广东土著长得不一样(再道歉一下,绝无贬低广东GG的意思),他鼻梁挺拔,睫毛又浓又长,鬓角的头发微微卷曲着。我拿起边上的镜子看了一下自己,心想着要是他的睫毛给我就好了。
“你还没李嘉欣遗传得好嘛!否则你当了大明星,我也可以来沾点光。”
“哎!我的妆Ρε都被你给打击光了,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一点的吗!”
“瞧你那不成熟的样子,像是当爹的吗?多半是奉子成婚吧!”我继续调侃他,其实是想套出他的年纪。
“谁不成熟了,我都快30岁了!”
呵呵,目的达到,下线前,我终于夸了他一句,算是抚慰他受创的心灵:“你看起来真的一点都不像30岁,你说你是纯情处男我都信!”不理会他的反应,我笑着关了QQ,然后收拾东西下班。
(六十八)
我的生活很简单,白天上班,晚上在我的蜗居里看电视或者八卦杂志,有时思连和君君会带上大堆我爱吃的东西来我这里热闹一下,周末我雷打不动地坐上一个半小时车回家和父母一起过。
唯一的变化就是佩凌很少有电话和短信给我了,我也不再期盼、不再心痛,有时候还会想起佩凌,仅仅是想起,不带感情的,我想,这对我、对他,都好。
我依旧在上班时和“人约黄昏后”聊天,我们都属于脾气暴躁的那一类,经常一言不合就吵起来,但是第二天还是没事一样地打招呼。有个人能陪着打发上班时的闲暇时间,挺好,他于我,仅仅是一个网友,很纯粹的网友,在网上是朋友,下了网就各不相干,不想念、不牵挂,这,很好。
有一次,我问他:“你上班时间聊天不怕被老板炒吗!”
“除非我自己炒自己,你还是小心着点你自己吧!”
靠,我在心里暗骂,自己当老板了不起啊,说不定就是开了个云吞铺,拽什么啊!
不去搭理他,过了会又见他发消息过来:“你总该礼尚往来一下吧,都聊了那么久了,你连照片都不给我看一下。”
“我是恐龙,有什么好看!”
“谦虚什么嘛,你同学可说你是美女,让我看一下嘛!”
那天我手头上正有事要忙,没时间陪他扯,就打了“没门”两个字过去,然后下线。
第二天,我们照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我取笑他打字慢,他说不是打字慢,是一边聊天一边在看文件。我突然想起了佩凌,他打字也慢,因为他的拼音不标准。
我挑衅他:“广东人用拼音打字怎么都快不到哪去,听你们说的那野人话就知道了!”
“号码拿来!我倒要听听你这文明人是怎么说话的!”
我犹豫了一下,并不打算把号码告诉他。网聊、通电话、见面……这样的网络爱情故事我已经经历过一回,绝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不!”我回道。
“小气鬼,那我把我的告诉你,你想听我声音的时候随时可以打,我的声音很好听的哦。”
我对着屏幕笑了,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自恋,又夸自己长得好又夸自己声音好的,估计很有拉皮条的天赋。
聊天框里出现他的手机号,我并没有把号码存下来,因为我永远都不打算拨这个号码。
“你叫我用什么名字存你的号码呢?总不能用“人约黄昏后”吧,别人一看就知道是网友,会影响我的光槐Ρξ象。”
“你想知道我名字就直说嘛,我又没说不告诉你。我叫丁慕江,怎么样,名字好听吧!”
丁慕江,丁慕江,我默念了两遍,笑得气都岔了,不就是个姓丁的木匠吗,好听个P啊!当然我没敢这么打击他,只有选择保持沉默。
他不罢休,发消息过来:“你的名字呢?”
我说:“你又不需要存我的号码,要我名字干什么!”
他没理我,估计在那生气了。我不管他,埋头工作。
(六十九)
第二天,没在QQ上碰到那个姓丁的木匠,我也没放在心上,下班我在楼下的小吃店打包一份炒面,回到家,边看电视边享受着我的晚餐。刚拿筷子绞了一大团面塞进嘴里,手机响了,一看号码,020打头,我以为是佩凌,心想着他怎么那么不会挑时间,总是在我嘴里塞满东西的时候来电话。吐出面条接起电话,却不是佩凌的声音!
“请问是顾月其小姐吗?”好听的男声,标准的普通话。
“嗯,我是,你好。”我一边回答一边拼命地想最近有没有在广州的网站上订购什么东东。那边传来笑声,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我更迷糊了。
“请问你哪位?”
“才一天没聊天就把我给忘了啊!”那头边说边笑,“我的野人话你还听得懂吧!”
天哪!我回过神来,是丁慕江!
“你怎么知道我号码和名字的!”我气急败坏。
“别激动嘛,你不告诉我我只有自己想办法喽……”
我没心情听他说话,尽管他的声音确实和佩凌有得一比,普通话也很标准,但是我还是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然后拨通了小敏的号码。
“小敏,你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小敏“啊”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又“哦”了一声,然后开始自述她对我犯下的滔天罪行:“今天我在QQ上碰到那个人约黄昏后,他说你让他帮你找点资料,他找好了但是联系不到你,所以我就把你的号码告诉他了。”
“那干嘛连我的名字也说了!”
小敏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在那里自言自语起来:“这该死的家伙,出卖我,还保证不告诉你是我说的呢!”
哎!笨女人!我叹口气挂了电话,交友不慎哪!我没有关机的习惯,但那天还是很懊恼地关了机,那个木匠洋洋得意的声音让我听着很不爽。我继续吃炒面,几分钟后也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第二天打开QQ就看见有他的留言:“月其,你的声音好甜。”
我差点把嘴里的牛奶喷到显示器上。月其!真是晕!从小到大,从长辈到朋友,所有人都是叫我小其,叫我月其的这还是第一个,咬字稍微偏一些就成月季了,那不是电视中怡红院里的MM们用的名么!
“不许这样叫我!”我恶狠狠地把键盘敲得噼啪响。
“那该怎么叫你,就叫‘其’行吗?”他显得气定神闲。
我快晕了,不可理喻的家伙,我还是少招惹为好,于是下线,眼不见心不烦。
中午再上QQ,有他的留言:“我明天要去北京出差,10天到半个月才回。”
我嘀咕了一句“关我什么事”,然后关了QQ。
此后的一段日子里,每天都会收到他的短信和电话,聊聊天气谈谈风景,都是些很安全的话题,有时候我们也会在电话里争执起来,比如有一次,他说:“来北京以后都没吃过狗肉了,真想念那味道啊!”我从小就侗ΡΑ猫小狗一类喜欢得不得了,小时候曾想要养一条什么,但父母坚决反对,我还哭了好几回,现在听他说吃狗肉,我气坏了,劈头就骂:“你们广东的那些野人除了爹娘还有什么不吃的!(对事不对人,广东的朋友不要生气)”他没想到我反应那么大,开始跟我讲大道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你懂吗!达尔文100多年前就懂了,你还大学生呢,这都不明白,不是愚昧是什么!再说你吃鸡吃鸭还不是一样,有比我吃狗高尚吗!”我扯着嗓门大叫:“你这没人性的家伙,别再找我!”
(七十)
接下来的两天都没有再接到丁慕江的电话和短信,我也没放心上,按部就班地过着我平静如水的日子。第三天晚上刚躺下,就有短信来:“我再也不吃狗肉了,这样行了吧?”我笑了,这家伙还挺有趣,正想回复,他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我接起电话,他不说话,就是在那自顾自地傻笑,我也被他逗笑了,这下他开口了:“傻瓜,你笑什么啊?”
我愣了一下,是啊,我干嘛要笑啊,但嘴上还是不甘示弱:“就你能笑,我就不能笑了吗!”
他笑得更欢了,连话都说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笑你就笑啊,不是傻瓜是什么!”
我说:“那你慢慢笑吧,我挂了!”
“别!别!要不要跟你汇报一下我晚上吃了些什么?”
我本想说你吃什么关我什么事,不过没等我回答,他就开始说了:“清炒油麦菜、红烧豆腐、酱烤扁豆……”
我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奇怪了,以往他不说几样诸如烤乳鸽、红烧兔头之类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今天怎么吃起素来了!
他自己似乎也很得意,问我:“怎么样,吃得很健康吧?”
我说:“嗯,有点进步,再接再厉。”
他又轻笑起来,换上一种怯怯的口吻,一听就知道是装出来的:“其实……其实……还有一样没跟你说,我和客户们一起吃了一道烤全羊,哇~那个香啊~嫩啊~……”
我属羊,我自己不碰羊肉,但是平日里我对别人吃羊肉也并不反感。可是想像到他一脸回味和陶醉、口水要滴下来的模样,就无名火起,当即爆喝一声:“岂有此理,我属羊,你还吃羊肉吃得欢!”
他愣了一下,换上了委屈的语气:“又得罪你了啊!我属牛,难道你不吃牛肉吗?”
我在脑袋中飞快地搜索了一下吃牛肉的经历,似乎除了牛肉粉条和红烧牛肉方便面之外,确实没正儿八经地吃过,那么点小牛肉沫就忽略不计了吧,于是我有点心虚地回答:“就是没吃过!”
“哦,那我慢慢改,最多以后不吃了。明天我就回广州拉。”
我笑着说:“那你终于可以看到你亲爱的老婆和儿子拉。”
他笑了笑,没接着我的话茬说下去,又随便扯了几句,然后互道晚安。
他的驯良态度满足了我小小的虚荣心,我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下午,我正昏昏欲睡,电话响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欢快而清爽,若非他普通话很标准,我真的会有错觉把他当成是佩凌。
“我到拉,刚下飞机,过会上QQ找你哦!”
我的心颤了一下,想起曾经佩凌也是这样,刚下飞机就会打电话给我报平安,佩凌现在怎么样了呢,忽然有很强烈的想给佩凌打电话的念头,但是想了半晌,还是把手机塞进了抽屉。
快到下班的时候,也没见丁慕江上QQ,我也不以为意。我再也不会像以前等佩凌一样,在网吧里傻傻坐上几个小时,什么都不干,只为等他上线,也许我等人的耐心都在那个时候耗尽了,一直到现在,我还是对等人深恶痛绝。对于丁慕江,我不讨厌,也不期盼,他只是一个网友,仅此而已,所以,我也不会费心去等他。
正想关了电脑下班,却见人约黄昏后的头像闪了起来。
“对不起,一回公司就有麻烦事找上来,处理了一下,所以现在才来,你久等了。”
久等?我哪有等他!这家伙总是那么自以为是!不过我还是做淑女状,回了一句“没关系,我要下班了。”
“那我晚点给你电话,我从北京给你带了些礼物,见了面给你。”
我呆住。见面?谁说过要见面!谁答应要跟他见面!我想都没想过要见他!
“不,我不要礼物,也不见面!”我回答地斩钉截铁,发完这句,我立马下线。
七十一)
晚上,丁慕江果然打电话过来,本不想接,但是觉得还是把话都跟他说清楚了好。总觉得虽然他年纪不小,思考问题的方式却和小孩子一样,全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大概是没受过什么挫败、优越感太强烈的缘故。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委屈:“不见就不见嘛,那么凶干嘛!”
我晕,好像还是我欠了他什么似的!
“那好,以后你也别提!”
那边笑了起来。“我现在开始怀疑你是恐龙了,一提见面你吓成这个样子。”
“我本来就是恐龙,早就跟你说了,不见是为了你好!”
“那我给你的买的礼物怎么办啊,恐龙小姐,你把地址给我,我给你快递过来。”
“我不要你的礼物,你爱送谁就送谁去!”
“好心没好报,不要拉倒!”他挂了电话。
我笑笑,越来越觉得他可爱,有这么个人调剂一下生活也不错。不过虽然他那么可爱,我还是不爱他,一定点感觉也没有。我暗自庆幸着,否则还不是刚从狼窝里爬出来又掉进了老虎窝吗!
丁慕江的气来得快,消得也快,第二天他便在QQ上兴致勃勃地跟我聊他小时候抓虫子吓唬女生的英勇事迹,我工作的空隙就抬起头看一下显示器,回他几句话,他是个很好的倾诉者,即使我很长时间不搭理他,他还是会很尽职把一件事的来龙去脉都讲完。当然他也有忙的时候,有时候发消息过去,他会回一个“忙”字或者“等”字,这个时候我才会突然意识到他不是个孩子,而是一家我不知名目的公司的老板。
他还是每天都有电话和短信来,没有再提见面,连嘘寒问暖都没有,有一次我感冒鼻子塞得厉害,他听了哈哈大笑:“我说呢,你今天声音怎么那么有磁性了,真笨得可以,那么大人还感冒,丢人!”我渐渐习惯了他的脾气,也不跟他计较,这样反而让我觉得轻松,可以享受一个千里之外的网友带来的快乐,而不是曾经跟佩凌的那种压得人窒息的思念和绝望。
本以为丁慕江能一直在我的生活中快乐地存在着,可是,这种局面在入秋的时候结束了。
为什么会记得是秋天,因为那天白天,我还在QQ上跟他说:“今天心情不太好。”
他问:“怎么,生理周期?”
我说:“树叶黄了很多,也掉了很多,有点萧条的感觉。”
刚把这句发过去,电话却响了,听到他说:“那来广州吧,这里的树叶绿得很,每一片都牢牢地挂在树上呢,扯都扯不下来。”我笑了,不可否认,他能带给我快乐。
“那么快就笑了,心情好点了吧,那你就用不着来广州了,我怕见恐龙!”
笑着挂了电话,看看窗外,树叶还在零零星星地落下,而我的伤感似乎确实被那个电话带走了。
晚上,睡地迷迷糊糊,手机响了,我把头埋到枕头底下,期盼着铃声快点结束,别吵醒了我的瞌睡。我恨透了那个来电的家伙的锲而不舍,黑暗中摸到了手机,接起,是丁慕江。
“睡了么?”
“废话,这个时候不睡觉还能干嘛?”我没好气地回答。
那头沉默了一会,说了一句让我顿时清醒过来的话。
“其,我很想你。”
我只觉得脑袋哄的一声,然后就一片空白,拿着电话,我不知道怎么回应他。
“其,我爱你。”
我睁开眼,坐起身来打开台灯,感觉到脑中的混沌散去了一些。
电话那头沉默一会,幽幽地问:“你在听吗?”
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而且说得很大声,几乎是对着话筒在叫喊:“丁慕江,你有老婆了,别来惹我!”
那边没有声音,过了一会,传来一声叹息,然后听见他说轻轻地说“那好吧,你挂吧”。
挂了线,我看了看时间,0点30分。躺下,却再也没睡着。
那一夜,辗转反侧,我第一次为了丁慕江失眠。
(七十二)
为了叶佩凌焦头烂额的,元气才刚恢复一点,又冒出来个丁慕江,这辈子看来是要栽在广州男人手里了。对丁慕江,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有爱意,但是再那么纠缠下去,我对自己的定力缺乏信心,毕竟我从小就是看到帅哥就会两眼发直的色女,哎!~
不行,当断不断,反被其乱,可千万不能再陷进去了,我在刷牙时下了这个决心。重重地把牙膏泡沫吐到水池里,似乎把丁慕江狠狠地甩出去那么爽快,抬头看着镜子,我终于笑了,只是两个大黑眼圈有点煞风景,都怪那讨厌的家伙!
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上QQ,点住丁慕江的企鹅头像,往下一拉,然后点确定。行云流水地把他删掉,我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哼着歌去泡咖啡。可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仍会习惯性的在工作的空隙抬头看显示器,以往总能看到人约黄昏后那活蹦乱跳的头像,而今天却见他孤零零地呆在黑名单里,一动不动,沉寂而落寞。我的心情黯淡起来,是为了他,还是因为窗外纷飞的黄叶?
要不要换SIM卡呢?算了,还是不换了,不接他电话不回他短信就是了!可是事实证明这回我是自作多情,丁慕江像是从我生命中彻底消失了,再也没有电话没有短信。开始几天真的觉得很不习惯,每次手机响,我都会暗暗希望是他打来的。几天之后,我慢慢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改掉了在上班时间经常抬头看显示器的习惯,也不再期待丁慕江的来电。偶尔会有些惆怅,缘分就是那么脆弱的一样东西,松一松手,就会灰飞烟灭,可是,这不正是我想要的结局吗!
思连在市区买了一套房子,他父母帮他交了首付,他自己办了15年的按揭。按照双方家长的意思,等君君毕业就准备结婚了。我简直是乐坏了,因为从他的新房步行到我公司只需要10分钟,到我的蜗居也是10分钟,难怪君君有次打趣思连说:“你这房子怎么感觉是特意买给小其做中转站的啊!”在他俩的盛情邀请下,我终于摆脱了每天晚上炒面加蛋的命运,吃上了思连和君君一起下厨做的爱心晚餐。房子还没有装修,餐桌是用两张凳子加一块门板搭的,但这并没有丝毫妨碍我们的快乐,那段时间,我被他们俩养得脑满肠肥,连牛仔裤都几乎穿不下。
父母也开始为我的终身大事操心,每个周末回家,妈妈都会旁敲侧击地暗示我谁谁家的儿子不错,谁谁的表哥不错,我笑呵呵地听,有时还附和她几句“嗯嗯,听起来是不错!”然后躲进房间,在电脑上没完没了地玩斗地主,虽然屡战屡败却乐此不疲。
我不再去酒吧,烟也戒了,只是偶尔会在没有睡意的夜晚自斟自酌几杯红酒,生活得简单却也快乐。
秋天很快就过去了,岁末的严寒中,最能令我满足的是在思连的家里喝着君君煲的鸡汤,暖暖的香香的,是友情的味道。
很快,迎来了我工作后的第一个新年。我们家是个大家族,所以难得的几天假期都在不停地拜望长辈和走访亲戚中度过,我不喜欢但也不抗拒,跟随着父母机械地和所有人微笑着,唯一令我郁闷万分的是再也没有压岁钱拿了。
大年三十晚上,接到了佩凌的电话,互相客客气气地说“新年快乐”,然后似乎就再没什么话说,很快就挂了线。
(七十三)
年后的日子仍是日复一日的单调。我对工作并没有太大的热情,没想过升官发财,只想着给自己赚点零花钱,每天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然后瞪着壁钟等下班。办公室里属我最小,也是唯一还没有结婚的,他们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我大义凛然地把头摇。真实皇帝不急急死那个什么,办公室里热心的JJ们开始给我张罗着相亲事宜,经常把她们认为合适我的男性拿出来讨论,范围涉及公司的未婚男士、她们的亲戚朋友、还有她们亲戚的亲戚、朋友的朋友,每天视工作量的大小讨论一个到三个不等,有时甚至为了张三和李四哪一个更合适我而争得面红耳赤。
看着她们的热乎劲,我不禁对自己没有信心起来,才23岁,很老了么?偷偷拿起镜子瞄了一眼,没有皱纹也没有眼袋,牙齿也没有松动脱落的迹象,不老啊,为什么那么多人认为我该嫁了呢?周末回家听妈妈唠叨,平时还得每天在办公室接受JJ们的狂轰烂炸,我实在是无力招架了。
终于,我妥协了,在2002年春夏之交的一个夜晚,我有了第一次相亲的经历,对方是被我同事吹得神乎其神的一个所谓青年才俊。约在一家休闲茶楼见面,那才俊的皮囊确实还过的去,油头粉面唇红齿白,西装革履皮鞋蹭亮,脖子上还勒了一条领带。我套着宽大的男式衬衣配发白的牛仔裤,从他看我的第一眼,我就看出了他对我穿着品位的置疑,我暗笑,低头抿着咖啡,不说话,很矜持的模样。他有些局促,但试图装出轻松的样子,没话找话地问着各种各样无关痛痒的问题,我微笑而简短地作答,然后暗自揣测着他下一个会问什么问题。看得出来,他很努力地尝试打破这僵局,甚至还插播了个我早就听过的笑话,我皮笑肉不笑地假装忍俊不禁,心里盘算着过会回家路上去买个鸡腿堡吃。终于,那次相亲在思连的一个电话后结束了。
电话里思连显得有些激动:“君君说你相亲去了!你搞什么啊!”
哎,这丫头,嘴那么松,我还叮嘱过她别告诉思连呢,见色忘友啊!
“我就回!我就回!”我答非所问。
“家里停电了,同宿舍的女孩害怕呢,我得回去了!”我镇定自若地对才俊撒着谎。
“哦,那我送你!”
我急了,他送我还不是要穿帮啊,更何况我还要买鸡腿堡呢!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转过一条街,买了三个鸡腿堡打包,这可是思连、君君和我共同的最爱,然后径直打车到思连家。
没想到在小区门口看到思连,倚着根大石柱站着。
“咦!你在这里干嘛啊?君君呢?”
思连一脸愠色,从我手里接过KFC的外卖袋,不无嘲讽地问:“怎么,相亲去没吃饱么?”
我火了,提高嗓门:“好心没好报啊!特意买夜宵给你们吃,你还一副欠你多还你少的模样!”
思连沉默了一会,说:“君君回学校了,我送你回家吧!”
初夏的晚风凉凉的,不知名的虫子卖力地啼唱着,我和思连一路无语。
到楼下,我对思连说:“上去坐会吧,把汉堡吃了,否则我明天得吃上一天了。”
上楼,给思连泡了杯茶,他看着我凌乱的房间,皱了一下眉,却什么都没说。洗手的时候他发现龙头关不紧,说:“明晚我过来帮你修,以后有这种事你就早说。”那龙头其实都已经滴了半个月了,我懒得去管它,就在下面放个脸盆接着,也没觉得碍事,就说:“用不着修,反正又漏得不厉害。”思连回头看了我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
“今天相亲相得怎么样?”
我一听,乐了,把那个才俊添油加醋地贬了一番,思连也被我逗笑了,说:“人家穿西装打领带是表示郑重,你不领情也就得了,还把他描绘成个吊死鬼的样子。”
我和思连之间小小的芥蒂就在笑声中消失了,思连正了正神色,说:“小其,我不是反对你相亲,有人能照顾你我也放心,可是你一定要看准了人……”
看他语重心长的样子,似乎准备长篇大论,我不耐烦地打断他:“你怎么比我妈还罗嗦啊,到时我让你把关还不行吗!”
那晚,思连在我的逼迫下,吃了两个汉堡,他翻着白眼连叫“撑死了”,我笑着跳过去摁他的肚子,他却突然伸出手,将我抱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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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我倒在思连怀中,赶紧想要起身,却被他牢牢圈住,我不知所措地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曾经那样熟悉的怀抱,可如今早已不属于我了,我局促而僵硬地挺着身子,想要拉开和思连的距离。
“小其,让我抱抱你,只想抱抱你。”思连的声音低哑得让人心疼。
他伸出手将我的头轻轻按他肩上,我顺从地靠着他,内心却并不平静。君君怎么办?以后怎么办?
思连将脸埋在我的长发里,没有说话,只是偶尔伸出手指拨弄一下我的头发,夜,静得让我们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天并不太热,可是我还是感觉到我们紧贴着的部位的衣服已经濡湿了。
“睡一会吧,小其。”思连在我耳边轻轻地说。
我有点担心他的腿,毕竟我不是属于小鸟依人型的“小腰精”,被他和君君的美食喂了几个月,更始日渐丰腴,有次思连还自称他自己是养猪专业户,气得我满屋子追着他打,君君则在边上恬静地微笑着看着我们闹。
想起君君,我的心里一阵歉疚。我知道君君是真心爱思连的,这是她的初恋,她甚至已经作好了毕业后就嫁给思连的准备。想到这里,我如坐针毡。
思连似乎洞悉了我的想法,说:“小其,我会有分寸的,你当我是朋友也好,是哥哥也好,今晚请让我抱着你。”
我不知道怎样回应他的这番话,只能静静地靠着他,闭上眼,胡思乱想了一会居然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被人抱到了床上,我一惊,睁开了眼睛。思连看我醒了,似乎有点奇怪,笑着说:“刚才还听你热闹地打着小呼噜呢,怎么这会儿就醒了。6点了,我得走了。你还可以再睡会,我刚把你手机闹钟调到了7点。”
我怔怔地点了点头,看着思连走出我的卧室,然后听到了轻轻的关门声。我睡意全无,努力想去想明白些什么,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脑子像被糨糊填满了一样,只好瞪着天花板上的一只小黑虫出神。
快下班的时候,接到思连的电话:“小猪,今晚到你那去做饭吃,菜我会买的,顺便把你那破水龙头给换了。君君也来。”我听到君君也来,就像是喝了静心口服液般,本来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
他们在厨房里忙活,我照旧只有看电视等饭吃的份,看着他们配合默契的背影,我就在想:昨晚的事是不是我做的一个梦呢?
君君在我的训练下,吃尖椒的时候已经用不着吃一根就把舌头吐出来晾一会了,但是脸上的痘痘也有越长越茂盛的趋势,思连又在那调侃她:“好学不学,学小猪吃辣,现在舌头不露了,痘痘却露了,不过总算有进步,露的体积越来越小了。”君君娇嗔着向我求助,往常我总会帮着君君嘲讽思连几句,而今面对君君的信任,我又想起了昨晚的尴尬,顿时没有了和思连闹的心情,勉强笑笑,说了句“别理他,想吃就吃”,我的反常让君君奇怪了:“小其,怎么了,工作不顺心还是身体不舒服啊?”思连看了我一眼,替我解围:“八成是在大马路上看帅哥入迷又被交警给训了。”
君君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小小的客厅里只剩下我和思连,我们不约而同地把眼睛牢牢地固定在电视机上,气氛变得无比怪异。我暗自叹息,难道连这个朋友都要失去吗!
(七十五)
同事们夸我:“小其越来越勤快了!”倒也难怪,平时瞪着眼珠子等下班的我最近开始学先进加班加点了,办公室的JJ们前呼后拥地冲出办公室回家伺候老公孩子的时候,我还气定神闲地稳坐在办公桌前装模作样地奋笔疾书。其实我的工作量还是照常,这么装的目的第一是为了躲相亲。第一次相亲的那个才俊后来打过电话来问我有没有空,我支支吾吾地回答说最近很忙,只要不是傻子都该明白这意思了吧!但是毕竟是同事介绍的人,我也不能太张狂了,所以干脆装一下忙,大家都有个台阶好下。第二个目的就是为了躲思连和君君了,以往每天一下班都是先冲到思连家解决生计问题,但有了上次那事以后,我见到思连就尴尬,见到君君就心虚,战战兢兢地跟做贼似的,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躲在办公室里最安全。当我底气不足地跟他俩宣布因为工作太忙而不跟他们一起吃晚饭时,君君还一脸心疼地说:“工作再忙也不能不吃饭啊,要不以后做好了饭叫思连给你送来。”我吓得结巴:“不!不!不!加班公司都会提供晚餐的,不吃白不吃!”君君信以为真,也就没再说什么,思连淡淡地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印象里2002年的夏季炎热无比,我胃口全无,差不多是以水果度日,原本肉乎乎的手臂细得青筋都露了出来。君君说:“小其,你真不懂照顾自己,瘦成这个样子!还是过来吃饭吧!”我笑了:“过来?过来是去哪啊?每天跑两个小时上你家去吃饭吗?”君君显然是忘记了思连的房子正在装修的事了。他们的婚期基本上定在03年春天。君君读的是师范专业,按说本科毕业她成绩又那么拔尖,找个好工作不算太难,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她居然会选择去当幼儿园教师。
“君君,你可考虑清楚啊,到时候那么一大堆娃娃饿了尿了可都是你的事啊!”我试图劝君君改变主意。确实,在自己有孩子之前,我一直都很怕带孩子,不会说话只会哭,怎么交流嘛,想着都烦。
“不怕,我喜欢带小孩!”君君的语气温柔而坚定。
亲戚朋友中,唯一支持君君的就是思连:“我觉得君君还挺适合当幼儿园老师的,她喜欢就让她去吧!”在君君的坚持和思连的支持下,这事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君君要8月份才报到,所以回自己家里住了,她家在城市的另一端,去一趟差不多得要两个小时。思连住回了公司的宿舍,周末的时候会去看君君,不过都是当天来回,从来不在她家过夜。我问他:“你怎么不多住一晚啊,那么赶来赶去的不累啊!”思连笑了:“你让我睡哪啊!”我突然想起,思连是希望把第一次留到新婚之夜的,他的这个愿望在君君那里可以实现了吧!
一天傍晚,我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享受免费的冷气,听到敲门声,以为是哪个还没回家的同事,开门,却是思连。“你怎么来了!”我诧异地问。思连边把一碗绿豆沙冰递给我,边说:“我来探一下小其劳模的班。”以前吃沙冰的时候我总是会塞几勺到思连嘴里,然而物是人非,在思连的注视下,我吃得有些窘迫。终于吃完,思连说:“别闷在空调房里了,出去走走吧!”
思连带着我去看他的新房,已经进行到了木工,凌乱中能初见整体的布局。从设计到施工整个工程都包给了装潢公司,我很是奇怪,因为思连从小就对室内设计很感兴趣,大学时还经常去旁听装潢专业的课程,而这次对装潢公司的设计方案却几乎是一次通过。君君什么都听思连的,自然也没有意见。我和思连并肩靠在露台上,看着城市的点点灯火,我突然有一个念头:“如果没有和思连分手,我也快当上新娘了吧!”
嚓嚓咔
2005-10-18 16:47
七十六)
国庆节,公司组织去漂流,由于刚下了几天雨,那水湍急得让人又喜又怕,有得刺激了!到了皮艇上我才发现手机还在牛仔裤的口袋里,我一直以为它在包里呢,心想总不至于湿成这样子吧,也就没有回去存放了。原本一条艇上是前后各一个艄公,由于水太大,这次每条艇上都安排了四个艄公。浪出乎意料得大,一阵一阵往艇里扑,尖叫声不绝于耳,一个大浪打来,我们按照艄公的嘱咐蹲倒、闭眼,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前面的两个艄公都不见了,定睛一看,原来都在水里,还没回过神来,又一个浪打来,这次再睁开眼的时候,艇已经翻了,所有的人都在水里大呼小叫,脏水一阵一阵地往嘴里灌。
“不要慌,抓住艇,闭上嘴,!”艄公指挥着。“救命啊!救命啊!”以往只在电视上听到过的呼救声从不远处传来。我和其他三个同事抓住了皮艇,艄公们去追另外两个被浪冲散的同事。
以往也有过几次漂流,最狼狈的一次也不过是湿了大半条裤子,像这次整个人都泡在水里的还是生平头一回,有过了这次的惊险,在以后的漂流中我总觉得索然寡味,很不够刺激,每次都暗暗祈祷水再大一些,浪再高一些,最好再翻一次艇才觉过瘾。
我们6个终于被弄上岸,看着彼此的狼狈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那一批下水的5条艇翻了3条,漂流点售票处宣布暂停漂流。我怕完笑完之后才想起手机还在口袋里,掏出来一看,还滴着水呢,哎~这只陪伴我近3年的小诺彻底玩完了。
买新手机还送移动的SIM卡,我本没有打算换号码,因为原来的那张卡我试过了还能用,陪我一同去的同事说“看看有没有好号码啊”,我一想也对。在为数不多的几个号码中,我意外地找到了惊喜——有一个号码的末四位居然正好是我的生日,我脑中立即想到了佩凌的车牌。“就要这个!”我不假思索地对营业员说。同事奇怪了:“这号码有什么好的啊,没有6没有8也不容易记!”
回到家,把原来的卡上存着的电话号码复制到手机上,再插进新卡,写了条短信:“我是顾月其,我换新号码拉,打旧的找不到我拉!”新手机有短信群发功能,我三下五除二,十个一组刷刷选中,然后发送。
一时间,短信提示音不绝于耳,大部分回复“收到,已存”,大学里睡我上铺的一MM回道:“你是失恋了还是躲风流债啊,换什么号码啊不嫌折腾!”我笑笑,心想:哪有什么风流债啊!我的桃花运大概是都在2001年交完了,这2002都快过完了,桃子是吃了不少,桃花可一片都没沾我身上。
思连打电话过来,问:“这号码不错,你是不是在提醒别人别忘记你的生日啊!”我笑着说:“我哪有那么阴险啊,充其量也就上你那骗顿饭吃。”思连说:“择日不如撞日,你要骗饭就今天吧,君君也天天念叨着你呢!”有饭吃哪有不去的道理,我乐呵呵地答应。
刚挂了线,就有佩凌的短信发来:“你的号码和我的车牌很配!”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回了个笑脸符号。
看看时间还早,我躺到床上去看电视,刚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就有一阵音乐声把我吵醒,我愣了一会才意识到是新手机的铃声,屏幕上显示的区号是本地的,接起,是好听的男声,标准的普通话,欢快的声音:“知道我是谁么?”
我脑中猛然冒出一个名字:丁慕江!是了,一年前虽然把他从QQ上给删了,但并没有把他的号码从手机里删掉,一定是刚才群发短信的时候没注意给他也发了!可是他怎么会在SN呢!(琢磨了半天,还是用SN来代替我所在的城市吧:)
“其,想我了没有?”
我晕,他还是那么自恋,我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差不多!”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他显然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
我笑了:“差不多就是差不多没有想到过你啊!”这话倒是实话,这一年来,我几乎就没想到过丁慕江,开始的时候偶尔在电脑里看到他的照片,还会打开欣赏一下,感慨一下“真是个帅哥”,后来渐渐审美疲劳了,就干脆把他的照片也删掉了。
“哼!你再嘴硬我就翻遍SN把你给挖出来!”
“你当我千年女尸啊,还挖出来!”嘴上这么说,我心里还是有点怕怕,城市虽大,但他真要去电台报纸登个寻人启示什么的我就玩完了。
“我都到了SN了,我们见见吧,请你吃晚饭。”
“谁要吃你的晚饭,我忙着呢!你不是广州的么,怎么跑SN来了?”
“千里寻其啊!我苦啊!你却还不肯见我!”他装出一副悲悲切切的语调。
“你再不正经我就挂了!”
“别挂别挂,说正经的了,我是来出差的嘛,都来了一个星期了,刚才在和个*商谈价格,收到你短信,我心情一好,连价都懒得压了,白白让他赚了一笔去!”
“那对不住,我还是赶紧消失吧,否则还不知道让你蒙受什么损失呢!”不等他接茬,我就挂了电话。一翻手机号码本,果然有DMJ这一条。
晚上和思连、君君一起吃饭的时候,我总觉得芒刺在背,虽然明知道丁慕江见了我也不认识,这饭我还是吃得心不在焉。
(七十七)
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我和那一年不曾联系的丁慕江因为一个误发的短信又重新热乎了起来,而且大有天雷勾动地火之势,盛况空前。
和思连他们吃饭的第二天,也就是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我睁开眼睛已经是艳阳高照,正想拿起手机看时间,手机却响了起来,又是丁慕江!
“月其,一起吃午饭好不好,我傍晚就要回广州了。”
“一点都不好,没得商量,另外你别这样叫我,我很不习惯!”真没想到我没吃早饭还能那么气势汹汹的,我在心里暗暗赞了自己一下。
那边沉默了一会,听起来似乎有些气馁:“好吧,反正我以后会常来的!不叫你月其那叫你什么呢?”
“别人都叫我小其”,我突然反应过来,赶忙问:“你刚才说什么?你干嘛以后要常来!”
“你激动什么啊!又不是来找你!我在SN的分公司下个月就要开张了,你说我能不多来吗!”丁慕江振振有词。
“你傻啊,跑1000多公里外来开个公司,钱多不如捐给希望工程!”
“小丫头就不懂了,跟你说了也不明白,开公司当然是为了赚钱,我这一年往SN跑了5、6趟了,每次走在街上,都在想会不会碰到你。”
“碰到了你也不认识我。”
“那是,所以要认识一下你嘛!本来想等公司开张了再找你,没想到你却送上门来!”丁慕江在电话那头很开心的样子。
我突然觉得有点心慌,一个结了婚的男人,这样直接地示好,意欲何为?最糟糕的是我发现我并不讨厌他!
我跟丁慕江又恢复了一年前每天聊QQ通电话的状态,当我重新把他加为好友的时候,他很是气愤:“你居然把我给删了!我可一直都小心翼翼的供奉着你!”
我理直气壮:“你又没找我说话,把你留着那是资源闲置,浪费可耻!”
“当时你都那么拒绝我了,我还有脸找你说话么,人总得要有点气节吧!”
“那你现在怎么不要气节了!”
“嘿嘿~这次可是你先找我的,我总不能不给你面子吧!”
想像着他在屏幕前得意忘形的样子,我也笑了。突然很想看看他的模样,于是开始后悔删了他的照片。
“喂~再给张照片看看吧!”
“哼!你是不是把我的照片也删了!”
“我是不小心的嘛!按错键了!”
“相信你个头啊!才不给你,省得你哪天又按错键把我丢到回收站里去!”
“不会了!不会了!我宁可把回收站删了也不敢再删你了!”
丁慕江说要出门去见客户,我以为骗不到照片了,没想到他在下线前还是发了两张给我,又扔下一句“让你赏心悦目一下吧”然后他的头像便暗了。我晕,时隔一年他自恋得更离谱了!
两张照片,一张是一年前被我删掉的那张,另一张看日期是一个月前拍的,仍是很休闲的穿着,坐在一个矮木桩上,眼睛注视着不远处的一朵雏菊,表情专注而柔和。我看得入神,这样俊美的容貌确实是有理由自恋的。
(七十八)
我和丁慕江到了每天不通电话就睡不安稳的地步。我暗暗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明知道人家有老婆有孩子了,还去凑这个热闹,图什么啊!我自认为是个是非分明的人,从小看电视的时候看到第三者总是嗤之以鼻,然而这事轮到自己头上,我就开始执行起了我同样鄙视的双重标准。
成人的爱情游戏中,性恐怕是免不了的节目,虽然没有见面,但在QQ上、在电话里,我和丁慕江的话题还是渐渐从上半身过渡到了下半身,从问“今天穿什么颜色衣服”过渡到了“今天穿什么颜色内衣(裤)”。想起丁慕江的时候,我开始痴痴傻笑,看着他的照片,我会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他的脸,自知荒唐却无法自拔。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我知道自己总算还没有患上“爱无能症”,在佩凌之后,我一度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由此可见,世事无绝对。
丁慕江在SN的公司定于11月18日上午8点08分开张,筹备工作是他堂弟一手操办的,他也在16号到了SN,我躺在床上跟他煲电话粥。
我说:“你怎么那么恶俗啊,定这么个时间!”
他不跟我计较:“商人嘛,你还指望怎么着,我那么恶俗你都喜欢,要是再高雅一点你不是要爱我爱得发狂了!”
我对他的厚脸皮习以为常,然而听到这个“爱”字,心里还是疙瘩了一下,我从来没有说过爱他,而他除了在一年前深夜的那个电话,也再没有说过爱我。我真的爱他吗,还是因为寂寞得太久太久了?
“这次你什么时候走?”我扯开话题。
他在那头大呼小叫起来:“你不见我也就算了,还就想着赶我走!你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是啊是啊,你在这里害我上街看帅哥都战战兢兢的!”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挂断电话,这是他常有的行径。曾经以为生气挂电话是女人才会干的事,没料到丁慕江却精于此道,我一得罪他他就挂电话,不过第二天又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地打电话来。
SN分公司的事由他的堂弟全权打理,丁慕江19号下午就回广州了,走之前,他打电话威胁我说:“这次饶了你,下次我来的时候一定把你给找出来,看你往哪躲!”听他那么坚定的语气,我心里惴惴,虽然想他已经成了习惯,但我并没有要见他的打算。只是没想到,丁慕江再一次来SN已经是整整8个月后的事了。
(七十九)
2003年,我的本命年,有人说:本命年不是大吉就是大凶;又有人说:本命年穿红色的内裤可以逢凶化吉。这种事,宁可信其有,反正买条红内裤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
除夕夜大概是中国移动捞银子最多的时候,网络忙到连电话都打不出、短信都发不出的程度。春节晚会里冯巩刚上场,就接到佩凌的电话,大家互道了新年快乐,他说他刚在饭店吃了年夜饭,正在妈妈家帮爸爸修电脑,我笑着说你真够勤劳的,大年三十在修电脑。其实我很想问他“你不用陪老婆么”,但是话在舌尖上打了几转,还是咽了回去。对佩凌的感觉很奇怪,平常的时候基本上不念不想,可是每次看到手机屏幕上出现他的名字时,我还是会莫名的紧张。偶尔我还是会去猜想他老婆究竟长什么模样,不过我想这不是情敌间的妒嫉,仅仅是女人好奇的天性吧!
君君和思连已经登记了,两家的大人本来就是旧识,所以他们在饭店订了年夜饭,两家一起吃。9点,手机上出现思连的名字,接起,却是君君的声音:“小其,新年快乐!”我笑着问:“你老公呢,叫他听电话,这见色忘友的家伙,有了老婆连朋友都不要了!”君君说:“他被我爸给灌醉了,都吐了好几回了,正趴桌子上呢!”我听了,突然间想起他为了我酒精中毒住院的事,心里开始责怪君君的爸爸,明知道他酒量小,还那么灌他,就算是你女婿也不能那么折腾他啊!不过想归想,嘴里还是和和气气:“他那么没用啊,叫你爸爸以后多锻炼锻炼他!”
春节联欢晚会每年都是这个套路,我看了一半就回自己房间了,心里总觉得隐隐不快。手机的短信音时而响起,每次我的心都会重重地颤一下,可是每收到一条失望就增加一分,原本隐隐的不快已经升级为坐立不安的烦躁。我知道,我真的陷进去了!
12点半,丁慕江终于有短信来:“半小时后我上QQ。”我已经积了一个晚上的怨气,看到这一句,更是气得头晕目眩,我恶狠狠地摁着手机键,回道:“你省省吧!伺候好了老婆终于想起我来了啊!你从一而终去吧!”他很快就回过来了:“你上不上随你,反正我会等你!”什么狗屁臭男人,现在来跟我装痴情,当我小孩子骗啊!我关了手机,把自己塞进被窝,蒙上头,祈祷着自己能快点入睡。
然而事与愿违,一整晚我都在床上辗转难眠。大年初一的早晨静悄悄的,人们都还在被窝里调整昨晚守岁的兴奋与疲倦吧。打开手机,有两条短信,一条显示丁慕江在凌晨1点半的时候有过来电,还有一条是凌晨3点发来的,简简单单5个字:“狠心的女人!”
打开电脑上QQ,人约黄昏后的头像没完没了地闪着。
“小其,我在等你!”
“小其,求求你了,跟我说句话吧!”
……
最后一条短信让我激灵了一下:“我14号过来,陪你过情人节和元宵节,我一定要见你!”
那一年很巧,情人节和元宵节仅相差一天。
(八十)
正当我对和丁慕江见面的情景想入非非时,他却告诉我说来不了了。原因是广州出现了一种怪病,米和盐都被抢空了,一瓶醋要卖到几十块,他说公司里现在也人心惶惶,他得留下稳定人心。我说你要陪老婆过节就直说,找什么借口啊。那段时间我和丁慕江闹得很厉害,我好几次都跟他说我们一刀两断吧,他开始还好声好气地劝,到后来他也火了,说:“你那么不信任我,那就随你吧!”就这样,我们断了联系,我想结束了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君君和思连的婚期定在3月22日。所以那段时间我一下班,就陪着君君试妆、试婚纱,陪她去买装点居室的小玩意儿。看着君君忙得筋疲力尽的样子,我开始对结婚产生恐惧,心里暗想着,以后我结婚时一定不要办什么婚礼,旅行结婚就好了,没想到这个愿望在后来居然能够实现。
一天傍晚,我正陪着君君在一家礼品店挑干花,接到了佩凌的电话:“小其,我好惨哪,被隔离了!”
“啊!”在我印象里,隔离的意思差不多等同于拘留,我急了, “你犯了什么错误了?”
“唯一的错误就是我冷气开得太大,感冒了,然后就被隔离了,起码两个星期。”
我更迷糊了,感冒还得被隔离?
“你不知道吗,这里有种传染病好厉害,死了不少人了,凡是体温不正常的人都得被隔离观察。大家抢米抢醋抢口罩,乱套了!”
我回想起丁慕江所说的“怪病”,心想这次是真的冤枉他了。果然几天后,电视报纸开始频频出现“非典”一词,身在SN,虽然并不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广州的危机,但是心里还是越来越担心丁慕江,他还好么!
(八十一)
关于非典的新闻已经铺天盖地,它的高死亡率让我无比担心被隔离的佩凌的安危。和佩凌的联络多了起来,每天我都会打电话询问他的情况。一天晚上我梦见佩凌被确诊为非典,生命垂危。一身汗涔涔地醒来,拿过手机一看,凌晨4点,回想起梦中的情景,记忆却模糊了,梦中的人究竟是佩凌还是丁慕江呢?我再也睡不安稳,忍不住拨通了佩凌的电话,佩凌很惊讶的语气:“小其,怎么了?”我顿时意识到现在是凌晨4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没什么,问一下你好不好。”佩凌似乎松了口气:“我还被你吓着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我好得很,天天有人送饭给我吃,还不用工作,前所未有的清闲啊!”听着他轻松的语气,我心中的大石头放下了一半,挂了电话,我突然有给丁慕江打电话的冲动。
丁慕江会不会传染上非典呢?从手机上翻到了他的号码,我的手指放在拨号键上犹豫着要不要按下。
也许他正抱着老婆睡的香呢!我算什么啊!想到这里,我愤愤地把手机扔到不远处的沙发上,关了灯又躺下。
两个星期后,佩凌终于被解除了隔离。有天无意中经过一个小商铺,里面传出周慧敏的老歌“从情人变成朋友,从拥抱变成握手,像做了一场白日梦,醒來只剩迷蒙”,我驻足听了很久,心中不无感慨。和佩凌、和思连,今生注定了只有做朋友的缘分吧!当然,多一个朋友不是坏事,我和佩凌的电话越来越多,有时候在老板那里受了气,我会叽叽咕咕地向他倒苦水,最后以一句“你们都是万恶的资本家”收尾。有时候我也故意找他的碴,佩凌总是耐心地听,宽容地笑着,我气恼他的中庸态度,巴望着他能跟我吵上一架,有次我急了,明示他说:“你倒是跟我吵几句啊!”他笑得更大声了,说:“我比你大,总得让着你点吧,更何况我被隔离那阵子你每天那么问候我,我感动得不得了。那次你半夜打电话过来问我好不好,挂了电话我都差点哭了。”
有一次,我问佩凌:“那对表真的被你扔进珠江了吗?”
佩凌没有正面回答我,说:“晚上我发张照片到你邮箱,明天你去看了就知道。”
打开邮箱,照片上那对表静静地躺在盒子里,中间串着那根红色的手机链。有一封简短的信:“你走了以后我去过珠江,可是终究没狠下心扔表。现在我也学你的样,没有戴表了,一直用手机看时间。”
我关了邮箱,开始听同事们讨论**商场打折时一个MM为了抢购被撕破衣服走光的事。
那个抱着佩凌绝望地哭的小其似乎已经离我很遥远了。往事如梦啊!
丁慕江还是音讯全无,好几次我拨了电话没等接通又挂掉,我对自己说,他有人爱了,你就不要锦上添花了!
思连和君君的婚礼如期举行,我当仁不让的成为了伴娘。在给他们的红包上,我郑重其事地写上了“不离不弃、百年好和”。看着这对神采奕奕的璧人,我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婚礼很盛大,我陪着新人一桌一桌敬酒,大部分宾客没有刁难他们,但也有说不通的客人,非要逼着新人喝酒,君君一直以来都是滴酒不沾,所以该是新娘喝的酒都到了我这伴娘的肚子里,而当伴郎的小三也替思连解决了大部分的酒。好不容易撑到结束,我跑到洗手间去吐,我至今都不明白胃和泪腺之间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吐的时候会流那么多眼泪。我趴在洗手台上,只觉筋疲力尽。走出洗手间的时候,我看见了新郎,一脸担忧地迎上来扶我。我甩开他的手,艰难地挥舞着舌头:“别!别!让你老婆看见了不好!”再后来,我倒在酒店包厢的沙发上不省人事,迷糊中感觉到有人背起我把我塞进车里,当时觉得睁开眼是头等困难的事,后来听君君说,当思连背起我的时候,我说几句谁都没听懂的话,然后就又睡着了。夜半醒来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很不对劲,床头的一盏小壁灯亮着,猛地坐起来,才发现我居然是在思连家的客房。后来君君说,是故意开了盏小灯,怕我半夜醒来吓着。床头的水杯里有柠檬水,喝了一口,嗓子舒服了很多,君君真的是个细心的女子。
佩凌寄来了一个鹤形的根雕作为思连的结婚礼物,这根雕至今放在思连家的客厅里,他们也一直都保持着联系。有时候,我真的不太能理解男人之间的友谊。
(八十二)
当我以为丁慕江再一次从我生命中淡出时,4月1日傍晚时却意外地接到了他的电话:“你这狠心的女人,一个多月都不管我死活!”
“你不是也没管我!扯平!”我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假装漫不经心地回道。
“广州有非典,死了那么多人了,你明知道冤枉我还对我不闻不问的!”
听着他委屈的语调,我心软了,憋了一个多月的怨气消散得无影无踪。
“想我了没有?”他仍是那么直接。
“想了。”我据实以告。
他显然对我的回答很满意,在那头嘿嘿地笑着:“我就知道你想我了,就是死要面子不给我电话!”
那天,我们聊完电话又聊短信,一直发到半夜大家都困了才打住。
第二天一早,我正要出门,丁慕江又有短信发来:“I am so sad”
我赶着去上班,回了一句“why?”就把手机塞进了包里。
到了公司掏出手机看他发来的消息,吓了一跳:“张国荣死了!”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愚人节的流毒,可是打开网页一看,张国荣跳楼时留下的血迹触目惊心,我的心里一阵黯然。70年代出生的一代人是听着哥哥的歌长大的,他深情的歌声痴痴缠缠地伴随着我们度过了少年时代。丁慕江曾不止一次地跟我说过他最喜欢张国荣的歌,还自诩说他可以把张国荣的歌模仿的惟妙惟肖。有一次,在我威逼下,他在电话里给我唱《共同度过》,结果跑调了,我笑他也笑,他还给自己找理由说,对着你唱我会紧张。
打电话给丁慕江,他的声音是难得的没精打采。一个感性的男人,我在心里这样想。
思连和君君去东南亚度蜜月,带了一块玉佩送给我,一尊精致的佛像,我一接过就戴上了,思连取笑我:“这可不管你的桃花运,你那么急着戴干嘛!”婚后的君君完全是一副小妇人的幸福模样,看着思连的时候眼里是满满的温柔。我突然想,这样心细如发的君君会不会洞悉我和思连的过往呢,我的心里一阵恐慌。
自从4月下旬江苏出现第一例非典后,人人居安思危,君君按照网上流传的中药方子熬了药汁,监督着我和思连连喝了三天,我捏着鼻子喝药,然后立马往嘴里猛塞德芙。思连吓唬我说:“你小心药和巧克力混一起起什么化学反应。”我顺手拿起个抱枕向他砸,却见君君捂着嘴向洗手间跑去。我和思连对视了一眼,赶忙跟进去,见君君正捂着胸干呕。我问:“是不是那药太难闻了?”君君涨红了脸,轻轻地说:“可能是有了!”
我一愣,反应过来,大叫:“天哪!3月22号才结的婚,5月份就有了,你们不多过几天二人世界了啊!”思连瞪了我一眼去扶君君,我识趣地告辞,估计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刻小两口该有千言万语要说吧,反正我看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君君的检查结果出来了,都已经怀了42天了,由于她的例假一直不准,所以例假没来也没有注意。我拿胳膊撞了一下思连说:“你小子可真是一播一个准啊,才那么几天就当上准爸爸了!”思连一脸笑意地骂我:“姑娘家口没遮拦的,脸皮越来越厚!”
丁慕江还是天天嚷嚷着要来SN见我,我说你来吧,凡是从广东那方向来的,不管体温正不正常,都得先隔离两星期再说。丁慕江没辙,因为他已经从他堂弟那里打听过,知道我所言不虚。我们的言辞从暧昧发展到直露。“我硬了!我要你!”他的冲动让千里之外的我面红耳赤、心猿意马,我第一次知道了原来我的身体竟如此敏感。
(八十三)
6月底,我的生日,佩凌一早就打电话向我祝贺,还让我去看邮箱,说是发了东西给我。
打开邮箱着实有惊喜,一张用PS处理过的照片,霜红胜火的画面中,两个白衣女子在枫林中娇俏地笑着。我曾经给佩凌发过几张照片,没想到他居然做成了这样美丽的图片,图中的女子明眸皓齿、肌肤胜雪,美过我本人何止十倍。
打电话去向佩凌致谢:“谢谢你把我弄得那么漂亮,害得我都不想照镜子了。”
佩凌笑道:“我还做成了一张版画挂在办公室里了。”
“不怕人看到吗?”
“谁会认识你啊,已经有人夸过这画漂亮了呢!”
“是夸画漂亮,不是夸我漂亮啊!”我假装失望地叹气。
佩凌哈哈大笑,说:“小寿星,要不你过来,我给你贺寿,再让他们鉴定一下是人漂亮还是画漂亮!”
挂了佩凌的电话,我心情大好,打电话去问候君君,她肚子里的BB三个月了,我跟他们说好了要是女孩我就认作干女儿,要是男孩那就拉倒,思连朝我翻白眼:“有你这样子做长辈的吗,凭什么重女轻男啊!”其实君君和思连也都喜欢女孩,房间里挂满了漂亮女娃娃的照片。
君君听到我的声音,说:“小其,我正要找你呢!”
“怎么了,啥事啊?”
“思连让要我故意装作忘记你的生日,说要看看你的反应,其实他都在饭店订了座了,晚上你千万别另外安排活动啊!”
我乐了,问:“那你怎么又泄密了?”
“我怕你伤心嘛!”
呵呵,要是君君在我面前,我一定忍不住抱住她亲上几口,多可爱善良的姑娘啊!
中午的时候接到思连电话,显然是来探我口风的,我扯着嗓门跟他瞎掰,就是丁点儿不提生日这档子事。
“小其,你今天心情好像很好啊!”
“那当然拉,你瞧今天天气多好啊,我心情能不好么!”
思连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我暗自得意,哼哼,看谁沉不住气!
果然,快下班的时候又接到思连电话:“小猪,晚上什么安排?”
我握着电话笑成了喇叭花状,却得硬生生地装出一本正经的口气:“哦,晚上有朋友约我吃饭。”
“什么朋友!推掉!”思连显然是急了,提高了嗓门。
“好吧,听你的,过会我就打电话给那个叫何思连的家伙,把他给推了。”
思连笑骂道:“小妖怪,还是瞒不过你!”
在思连和君君的祝福声中,我度过了本命年的生日,我,24周岁了。
晚上,接到丁慕江的电话,他并不知道我的生日,他跟说我:“我7月5号来找你,你等着我!”我翻了一下日历, 7月5号,正好是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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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
和丁慕江见面是在7月5日的下午,一家咖啡厅内,丁慕江朝我笑,我走神了,并不是因为他比照片上更为俊美生动,而是他笑起来给我的感觉跟佩凌实在太像太像了。店内华美的灯光在他的笑容中黯然失色,让我忆起两年半前的那个阴霾午后佩凌带给我的灿烂心情。我暗自鄙视了自己一下,见到帅哥就找不着北了。
“小其,你知道吗,我刚才都做好见恐龙的心理准备了,我以为两年连照片都不肯给一张的女孩肯定长得有碍市容。”丁慕江边帮我拉开座椅边笑着说。
“刚才我也做好了见猿人的准备呢,我还以为有鬼佬血统的人会一手臂长毛呢!”我打量着他光洁的胳膊回敬。
和丁慕江交谈很愉快,他很能控制局面,让我没有拘束的感觉。他的目光始终带着清澈的笑意,当我问他吃过几条果子狸的时候,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一下我的头:“你以为啊!我这辈子都没碰过什么果子狸!”
“走了,带你去个地方,你一定喜欢!”
他很自然地拉起我的手,我闻到他身上有着和佩凌一样的清爽的阳光味道。
出租车停住的时候,丁慕江上前拉开车门并用手掌抵住上面的门框,那样熟悉的动作,一瞬间,我真的误以为眼前的男子就是佩凌。
意外的,丁慕江把我带到一个住宅区的一所公寓里。
我打量着家具电器一应俱全的屋子,问:“这是谁的家?”
“我让我弟帮我弄的,喜欢吗?”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因为我觉得我根本没必要做出对这屋子喜欢与否的评价。
“以后你就住这里,把你自己的租的房子退了!”
听了这话,刚坐下的我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不要!我为什么要住这里!”
“我叫你住这你就住这!”丁慕江仗着高我大半个头,居高临下地对我吼。
“凭什么你让我住这我就得住这!”我毫不示弱地提高了分贝。
出乎意料丁慕江居然看着我笑了,我被他的笑容弄得莫名其妙,一屁股坐回到沙发上,嘀咕了句:“疯了啊!”
丁慕江也退回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说:“顾月其,初次见面,你就不能装一下淑女吗?”
“对着一头狼装淑女,还不是等着狼来吃啊!”我没好气地答道。
丁慕江笑得更起劲了,起身坐到我身边的沙发扶手上,伸手揽住我的肩,说:“你都叫我狼了,我就不再装绅士了,反正今晚我不会让你走,吃不吃你就看你表现再说。”
“想得美啊你!”我甩开他的手,“今晚我非走不可!”
丁慕江换上了一副哀怨的表情,可怜巴巴的模样:“今天我生日啊,我特意赶来,你都不陪我过,你好狠的心哪!”
我暗暗吃了一惊,原来他今天生日!
“你不早说,我都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我不要礼物,我就要你陪我!”他像个孩子般地撒娇。
见我不做声,他又怯怯地挨到我身边,说:“你睡床我睡沙发,没你同意我绝对不碰你。”
我承认,在心底,我是愿意和丁慕江亲近的。好几个瞬间,我都把他想像成了佩凌,让我有想要拥抱的冲动。
丁慕江把我的沉默当作了默许,又开始在那里擅做主张:“过会我们一起去吃晚饭,然后到你那里去拿衣服,再然后你睡床我睡沙发,我们聊天……哎,如果我也能睡床就好了!”
丁慕江拿出一串钥匙交给我:“这套房子所有的钥匙都在这里了,你拿着!”还没等我开口拒绝,他就把我拉到阳台上,指着一大堆花花草草说:“我回广州的时候,这些花草总得有人照顾吧,你总不忍心看着它们都死翘翘吧!”
我当时想要是真能晕倒就好了,小时候在家里也曾自告奋勇地帮爸爸养花,有过两个星期把花养死三分之二的辉煌战绩,现在看这眼前这些叫不上名的花草,我不禁皱眉。
“我不会养花。”
“不会我可以教你嘛!”
“多久需要浇一次?”
“不一定啊,有的一天浇两次,有的一天一次,有的两天一次,也有的干了才需要浇……”
我真想在他挺拔的鼻梁上砸上一拳,这不是拖着我上贼船吗!
“这活太复杂,我干不了!”
“不干也得干,养死了不用你赔!”丁慕江不由分说地把钥匙塞进了我包里。
天哪!我穿了红内裤了啊,怎么还会碰上那么无厘头的烂事啊!
(八十五)
“吃西餐还是中餐?”出门前丁慕江问我。
“那还用问,当然是中餐了,你想看我当刀叉出洋相是不?”
丁慕江耸耸肩又装出委屈的样子来:“我是尊重女士的决定,你却总是把我想得那么阴险!”
时间还早,路程也不太远,我提议一路逛过去,可没多久就发现这真是个错误的决定!和丁慕江一起走在街上压力相当大,他的回头率实在是很高,以前我还没有注意到,原来大街上和我一样看看帅哥的MM居然是那么多,今天总算是见识了。更可恶的是那些MM看完他以后还不忘朝我扫上那么一眼,那鄙夷的眼神似乎在说:“这么帅的男人怎么就找了个没胸没屁股的小女生!”被这么看了几回后,我火大了,一肚子的气都朝丁慕江撒:“一男人长那么大眼睛做什么,还眨巴眨巴的,勾引谁呢!”丁慕江无辜地朝我眨巴了几下眼睛,从口袋里掏出墨镜戴上,说:“这下总行了吧!”我一看,更不行了,只觉唾液分泌加速,狠狠地吞了几口口水,嚷着:“拿下来!太阳都下山了,你扮酷给谁看啊!”他露出大白牙笑了,取下墨镜塞回口袋里,拉起我的手就走。经过一家糕点店的时候,我拉着他进去订了一个6寸的小蛋糕,丁慕江立马笑成了一朵花:“还是小其疼我啊!”
吃饭的时候,我再也无法把他想像成佩凌。佩凌吃东西很慢很斯文,而丁慕江却空有一副优雅的长相,那吃相像是刚从哪个难民营里逃出来一样,嘴里始终是满满的,更可气的是他居然还瞪着我说:“小其,你的吃相怎么那么难看啊!”我真是晕,典型的恶人先告状!
那个小蛋糕成了我和丁慕江的夜宵,关了灯,象征性地点了一支蜡烛,丁慕江缠着我给他唱生日歌,吹蜡烛的时候,他许愿说:“明年的生日我还是要小其陪我一起过。”有种说法是说出口的愿望就不会灵验,丁慕江许的愿果然没有实现。
吃着蛋糕,他突然问:“你的生日几号啊?”我假装生气:“都过了好几天了,还有什么好问!”他却乐了:“原来我们的生日那么近啊,那明年可以一起过了!”只是,有谁会料到,第二年的这个时候我已嫁作他人妇了!
6寸的小蛋糕对于我们两个还是嫌太多了,丁慕江捂着肚子罢吃,我朝他凶:“我买的蛋糕你敢不吃!”他挨到我身边,嬉笑着说:“你要是答应过会我和你一起睡床上,那我撑死也把它吃完!”我脸上一阵烫,站起身去洗手。
那晚,我睡床,他睡沙发,天南海北地扯到了凌晨两点,我觉得有些睡意了,却听到他念念有词,就问:“你在念叨什么啊?”
他一本正经地答:“我在诵读八字真经。”
我乍听还以为他是佛教徒,睡前得弄个什么仪式之类的,可是一想到他大块吃肉的样子又觉得实在不像。
“什么八字真经,说来听听!”
“不跟你说,传男不传女!”
我的好奇心被充分调动起来,下床走到沙发边上,去听他念叨些什么。
丁慕江大笑:“我念的是‘君子好色、取之有道’,你再这么站我边上引诱我可就连八字真经都不管用了!”
我笑着回到床上躺下,不久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脸上被重重地吧唧了一下,睁开眼,看到丁慕江一身白色运动衣笑吟吟地看着我。
“你那么早起床去扮周扒皮学鸡叫啊!”
丁慕江没跟我计较,又在我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说:“你继续睡,我去跑步,会给你带早饭回来。”
听到他关门的声音,我摸着脸上被他亲过的地方,却再也睡不着。
(八十六)
那天是星期天,丁慕江回来时看我已经起床,有点意外,随即笑着说:“我的吻够厉害的,把睡美人给吻醒了。”
他的头发被汗濡湿了,鬓角的发丝显得更加卷曲,我又想到了佩凌湿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的性感模样,一时间我有些失神。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丁慕江不放过任何一个抢白我的机会,“你先吃早饭,我洗澡,最好就是等我洗完澡我们一起吃!”
我被他逗笑,决定等他一起吃早饭。双休日,我极少那么早起床,到阳台上看着那些花花草草,沐浴着初夏的朝阳,精神也振奋起来。
吃完早饭,丁慕江对我说他有工作要做,我下楼去买了些报纸和杂志打发时间。他差不多打了两个小时的电话,我听不懂他说的粤语,静静地欣赏着他好听的嗓音,我有种幻觉——对面坐着的是叶佩凌。丁慕江谈工作的时候很严肃,完全不似平日的嬉皮笑脸,他一边听电话一边不时在笔记本上写下些什么。我好几次抬头看他,偶尔会撞上他的目光,他总是淡淡一笑便移开目光,又专注于他的工作。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他堂弟的,最后一句话他用国语笑着骂:“你这笨蛋,不该问的事情别问!”
挂了电话,他又恢复了贼兮兮的笑容看着我说:“我堂弟就想着打听你的事,还说想见你,存心找骂,我才不让他见你呢!”我笑问:“你堂弟是不是比你帅啊?”他站起身作势要来掐我,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思连。
“小其,这个星期没回家是吗,晚上一起吃饭!”
我看看丁慕江,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毕竟也有好一阵子没见他们两口子了。
挂了电话,我对丁慕江说:“晚饭你自己解决,我有朋友叫吃饭。”
“男的女的?”他一脸警惕。
“一男一女,一对夫妻。”
丁慕江沉默了一会,一脸谄笑地挨到我边上:“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我拒绝得很干脆:“当然不行,你脸皮怎么那么厚,都不认识他们居然好意思去吃饭!”
丁慕江拿出了看家本领,语气幽怨得像是我上辈子欠了他债没还清:“我昨天才刚过完生日,今天你就这样对我,我千里迢迢过来找你,举目无亲,你居然把我一个人扔下管自己去吃饭!”我哭笑不得,明知他在装,可是看着他哀怨的俊脸,真是我见尤怜。哎~人长得帅就是占便宜!
无奈,我只好厚着脸皮给思连打电话:“思连,晚上我可不可以多带个朋友来?”
“当然可以啊,多添一双筷子而已。”思连答应得很干脆。
丁慕江真的可以去演变脸了,刚才还愁云密布的脸立即就笑开了花,手舞足蹈的真让人不敢相信他已经30高龄了。
我突然想起了他狼吞虎咽的吃相,决定还是先提醒他一下,免得让思连和君君看笑话。
“喂~那家可有个怀宝宝的MM,你过会吃饭的时候可不可以稍微斯文一点,别吓着人家!”
丁慕江对我的话明显是抓错了重点,他瞪着本来就很大的眼珠子:“啊?怀宝宝了啊?那过会去买点奶粉尿片送给她!”
“神经啊你,才怀宝宝3个多月,什么奶粉尿片,你自己用啊!”
丁慕江心情好得一下午都没来跟我抬杠,我吃过午饭稍稍睡了一下,醒来的时候看到他正趴在地上做运动,只穿着背心,露出宽阔的后背和结实的手臂,我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只能又暗自鄙视了自己一下。
他起身见我醒了,问:“晚上你穿什么衣服去啊?”
我一愣,去思连家吃饭需要那么隆重么,还得换衣服!
“就穿身上的去啊!”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T恤和中裤,觉得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那你说我穿什么去呢?本来想穿衬衣的,不过跟你的衣服就不配了。”
我真是服了他了,去吃餐饭还需得那么折腾,看他站在那里思前想后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洗完澡再说吧!”他边说着边走进了浴室。
我又晕了一下,才下午就已经洗两个澡了,难怪身上的味道那么好闻,要是我按这个频率不早就洗成香妃娘娘了啊!
去思连家吃饭我就像去自己家一样,从来没想过还要带什么礼物上门,丁慕江却坚持要买点东西,我说用不着买,他就赖在超市门口不走了,说:“我脸皮薄啊,不买点东西不好意思吃人家的饭!”我拗不过他,只好陪他进超市买了些宝宝妇可以吃的保健品和时令水果。
丁慕江吃饭时的优雅让我大吃一惊,连在外人面前一向很沉默的君君都直言不讳地夸他:“小其,你从哪打着灯笼把他给找到的?”丁慕江转头朝我挤挤眼睛,一脸得意,我偷偷伸脚踹了他一下。吃完饭,丁慕江和思连在客厅聊天,居然很是投机,我去厨房帮君君收拾,君君笑着说:“小其,你可终于动心了,你们两个很配,连表情都很像。”我只有暗暗苦笑的份,配有屁用啊,人家都是5岁孩子的爹了!
告辞出门,思连和君君连声邀请丁慕江下次再来,他笑得嘴角都快碰到耳根了,我偷偷拿指甲掐他的腰警告他不要得意忘形。下楼的时候,走在前面的丁慕江突然停住,转过身来看着我,我奇怪了:“怎么不走了?”他伸出双臂抱住我,在我耳边说:“小其,今天我很开心!”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松开了我,一蹦一跳地蹿下楼去。
晚上快11点的时候,接到思连的电话:“小其,那丁慕江从哪冒出来的啊,好像不是本地人?”
我抬头看看就在不远处的丁慕江,支支吾吾起来。
思连立马就明白了:“你们那么晚了还在一起?”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思连说了声“晚安”就挂了电话。
丁慕江很聪明,问:“是那男的打来的吧?”我点头。
“那小子肯定暗恋你,我总觉得他怪怪的!”
“放屁啊你!”我不理会丁慕江,进浴室去洗澡。
那晚,仍是他睡沙发我睡床,他仍是念叨着他的八字真经,我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凝神一听,竟听到他在念“欲火焚身,弟弟可怜”,我忍住笑,说:“你再闹我明天就睡回自己那里去。”丁慕江翻了个身,没说话,又念回了“君子好色,取之有道。”我带着笑沉沉睡去。
(八十七)
第二天早上,我又被脸上重重的吧唧一下给弄醒,睁开眼,丁慕江光着上身湿漉漉地站在床前朝我笑。
“你怎么那么懒啊,我都跑完步洗完澡了你还不起床,上班要迟到拉!”
我拿过手机一看,抱怨道:“吵什么,还有10分钟可以睡呢!”
他赤裸的上身让我心跳加速,我想看却又不敢看,只好装模作样地闭上了眼睛,假装对他兴趣缺缺的样子。听到他轻轻的笑声,然后我感觉到周围气压和温度的轻微变化,心里一惊,猛地睁开眼,发现他的鼻尖已经顶住了我的鼻尖。我下意识地往下缩,从他撑开的手臂的空隙处翻身下床,却不小心瞥见了他白色内裤覆盖着的高耸。
洗漱出来,看见丁慕江屁股朝天四仰八叉地趴在床上,我朝他喊了声“你再不起来我不等你吃早饭了啊”,他把脑袋转了个方向,鼻孔里“哼”了一声,还是趴着不起来。我拿了本杂志去砸他屁股,他伸手捂住屁股,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这家伙,又在那装小可怜了!
他裸露的后背和长腿让我有想犯错误的冲动,只好拉过薄被盖住他,免得我的色女本质暴露无遗。正待我想扔下他去对付桌上的早餐时,他却伸出手一把将我抓住。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的身体已经覆上了我的身体,灼热的唇亦随之落在我的唇上。
我听见他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感觉到自己的意志在他的热吻中渐渐消散,他的唇逐渐移向我睡衣的领口,我沉睡已久的欲望被他唤醒,低喘着回应他的热烈。
这时,一阵欢快的口哨声响起——是我的手机闹钟!
他停住了动作,我也清醒了大半,推开他坐起身来去拿手机。
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尴尬,他仍躺在床上,我不敢回头去看他。
“吃饭吧!”我说完就径直向餐桌走去,他去拿了条T恤套上,坐到我对面。两人默默地吃饭,谁也没说话,我偷偷地看他,他正低着头吸牛奶,表情有些严肃,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形成好看的弧度,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我上班去了。”没等他回应,我就拉上了门。
那个上午的工作效率实在是低下,午休的时候打开QQ,很意外的却看到人约黄昏后的头像在闪动:“小其,你生气了吗?”我有点啼笑皆非了,这个傻瓜,怎么会以为我在生气!
“吃过饭了没有?”我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正在吃快餐,已经吃第二份了,鸡腿很好吃!”
我笑了,他永远对吃东西充满了热情,像个孩子。
“上午都干了些什么?”
“还能干什么!帮我那笨堂弟收拾烂摊子呗,下午还得跑几个地方。”
“那你赶紧吃,吃完了休息一下。”我有点心疼他,虽然他比我大了整整六岁,可在我印象里,他还是个大男孩,我舍不得让他奔波忙碌。
“不吃了,有你在我就不想吃了。”
我刚想把一句“原来你一见我就倒胃口”发过去,他的电话就来了。
“刚才我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有你在,我的心思就全在你身上了,吃不吃饭都无所谓。”他急巴巴地解释。
本来有过早上那一幕,我还觉得跟他说话挺尴尬,不过被他这么一搅和,我感觉轻松了许多。
“奇怪了,以往有我在也没见你少吃哪一餐啊,还吃得比谁都多,什么叫吃不吃饭都无所谓啊!”我存心挑他的刺。
没想到丁慕江却很诚恳:“为了惩罚我说错话,今晚我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我一愣:“你还会做饭?能不能吃啊!”
“不知道啊,还是十几岁的时候跟妈妈学过做饭,应该能吃吧。”他倒挺诚实,“你几点下班,我来接你,一起去买菜。”
于是整个下午我就在对晚餐的期待中度过,工作效率仍是低下得一塌糊涂。我发现渐渐的我不再把丁慕江想像成佩凌。一个办公室的JJ问我:“小其,是不是谈恋爱了啊,怎么老看你在那傻笑?”我脸上一烫,心虚地朝她做了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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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
我和丁慕江一起去超市买菜,末了他还拿了两袋面包扔进手推车里,朝我笑笑说:“万一真的很难吃,那就吃面包!”他的笑很好看,可那话却听得我心惊胆战。
丁慕江拒绝我进厨房看他做饭,说我看着他会紧张导致发挥失常。我在客厅里听着他切菜的声音,简直是坐立不安,生怕看到厨房门一开然后他握着流血的手指头跳出来的情景。总算事情并不如我想像中糟糕,四菜一汤终于被端上了餐桌,丁慕江像个等待老师打分的小学生,低眉顺眼地坐在我身边,不时拿眼睛瞟我。虽然鸡肉有点老、菜叶有点黄、鱼汤有点咸、米饭有点夹生,但我还是幸福得想要抱住他,除了思连,这辈子还没有男人为我做过饭。
我突然开始妒嫉他老婆,他在家里也会做饭给他老婆吃吗?想到这个,我开始觉得食难下咽。丁慕江看出了我的反常,问:“是不是真的很难吃?”我把碗筷重重地一搁,瞪着他的眼睛问:“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经常做饭给你老婆儿子吃!”丁慕江一愣,随后的剧烈反应把我吓了一跳,他一脸怒气地站起身来:“除了我妈和你,我还没为哪个女人做过饭!”
他的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足见厨房的闷热,鼻翼因为生气的缘故微微开合着,第一次看到他那么怒气冲冲的样子,我莫名地心疼着,开始后悔自己的无理取闹。我站起身,伸手去抚他额上的汗珠,丁慕江的身体微微一颤,张开手臂将我紧紧拥在怀中。
火热的唇落在我的脸颊、嘴唇、耳垂……空调的冷气丝丝地吹着,却不足以冷却两具滚烫的身体,我们纠缠在沙发上,他汗涔涔的身体让我兴奋异常。丁慕江在我体内温柔而热烈地冲撞着,我闭上眼,伴随着他的节奏在他肩上留下或轻或重的痕迹。
“可以射在里面吗?”丁慕江咬着我的耳垂问。
在得到我的默许后,他如脱缰的野马般驰骋起来,而我这拙劣的骑手只能任凭他引领着上天入地、柳暗花明。他的喘息传入我耳际,有如天籁,我在他灼热的爆发中骨软如泥……
“小其,你叫得真好听!”丁慕江笑着啄我的嘴唇,不肯从我体内抽出,“不出来了,过会再接着来。”
我将手探到他胳肢窝下,轻轻地挠了几下。两年前刚跟他聊QQ的时候就知道他怕痒,当时我还取笑他说“怕痒的人怕老婆”,只是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强烈,居然大叫一声跃起,然后就翻到了地上。我感觉到体内温热的液体随着他的撤退而涌出,于是连忙扯了条衣服垫在身下,后来才发现是丁慕江的背心。扭头去看丁慕江,他仍旧双臂抱胸蜷在地上没玩没了地笑,我伸出手去拨动他,他笑地更来劲了,边笑还边叫唤:“别碰我,别碰我,痒死了!”我乐坏了,还真没见过那么怕痒的人,真后悔身边没带相机,要是把他光着屁股躺那里笑的模样拍下来那有多香艳!
待我从浴室里出来时,丁慕江总算已经笑完坐在沙发上。
“等我洗完来报仇!”他边说边走进浴室。呵呵,怕他呢!那么怕痒还想报仇,一根手指头就能放倒他了,我打着如意算盘。
不过丁慕江洗完后似乎已经忘记了要报仇这回事,他不由分说地抱起我走到餐桌前把我放在他腿上,说:“我喂你吃。”
“不要,我自己吃!”我抗议,想从他腿上下来。
“不行!”他把我圈紧,“两个选择,要不就我喂你,要不就你喂我!”
看着他递到我嘴边的汤匙,我识趣地张开了嘴。
他喂我一口就往他自己嘴里也塞一口,一边嚼还一边冲着我傻笑,一双大眼弯成了可爱的月牙状,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我几乎喷饭。
“你笑什么啊傻瓜!”
“我也不知道笑什么,反正就是开心!”
“你那么开心那过会你洗碗好不好?”本来说好了是归他做饭归我洗碗的,我趁着他开心试探地提出这不情之请。
没想到他答应得很爽快:“好啊,不过要你抱着我我才洗!”
丁慕江站在水池边笨拙地对付着那些碗筷,我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将头枕在他的肩头,“小监工!”丁慕江笑着这样唤我,不时扭过头来轻吻我。我噬咬着他的脖子,在上面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你存心让我明天出不了门啊!”我不理会他的抗议,笑着将他抱得更紧,然后继续向他的脖子进攻。
是夜,丁慕江终于没有再躺在沙发上念他的八字真经。我在他的怀抱中辗转沉浮,有一个刹那,我想到了“飞蛾扑火”四个字。然而,沉沦在爱中的女子,又怎么会分得清化灰于火海的飞蛾是勇气还是傻气……
(八十九)
很佩服丁慕江。第二天大早,他试图把胳膊从我身下抽出来时,我醒了。
“干嘛去?”
“跑步啊!”
“你不累啊!”我伸展了一下手脚,只觉得腰酸腿疼。
“当然累啊,你那么贪心我怎么会不累!”他翻身坐起,“不过跑步还是要去的,没好身体哪经得起你那么榨啊!”
我伸手往他胳肢窝底下挠,他赶紧跳下床,说:“你继续睡,我洗完澡来吻醒你。”
听到轻轻的关门声,我趴在床上绞尽脑汁思量着找个什么合适的理由翘班,最后还是凭着顽强的毅力和未泯的良知勉强起床。本以为昨晚的纵情和少眠会给我添两个熊猫眼,却未料到镜中的我唇如丹蔻、面若桃花。难道采阳补阴一说真有依据?正当我对着镜子臭美的时候,门锁咔嚓一声,丁慕江回来了。我从镜子中看着他笑笑地走近我、抱住我,我轻轻地挣扎:“别闹,你一身汗,我还得去上班呢!”
“你不洗澡么?”丁慕江不理会我的挣扎,把我抱得更紧,“小脏鬼!”
“一大早起床洗什么澡啊!”我不以为然。
从镜中看到丁慕江促狭地笑:“不洗随你啊,你身上全都是我的味道,你不怕你同事闻出来啊!”
我一惊,赶忙把他推出浴室,锁上门,只听他在门外哀怨地叫:“一起洗嘛!我热啊!”
快下班的时候,接到丁慕江的电话:“我在楼下等你。”
我在公司门口左顾右盼了好久却没见丁慕江的影子,掏出手机正要打他电话,却见他从近旁的一辆马自达里探出头来。
“你眼睛画着装样子的啊,还是我不够帅,吸引不了你的眼球啊!”丁慕江下车来帮我打开副座的车门。
“哪来的车?我不坐小日本的车!”对于日货,我的观点一直是能不买就不买,能不用就不用,不过倒也没偏执到连日本车都坚决不乘的地步,这么说,完全是为了跟丁慕江作对。
本以为他会跟我理论一番,没想到他一言不发地回到车上,把车在楼前的车位里泊好,然后拔了钥匙下车。
“我早就叫我那笨堂弟不要买小日本的车了,他偏不听!”丁慕江边说边伸手拦出租车。
“这车停这里怎么办?”
“管它呢,明天叫我堂弟自己来开走!”
那晚,我躺在丁慕江怀里时,他抚着我的肩,沉默了良久,然后说:“小其,后天我要回广州了。”
我只觉心在往下坠,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我假装若无其事:“好啊,你是该回去了,你老婆和儿子都想你了!”
黑暗中,听到丁慕江沉重的叹息声。那晚,我们背对着背,睡在床的两侧。
(九十)
第二天,丁慕江开了辆桑塔那来接我下班,车身尘土遍布、油漆斑驳。
“这回满意了没?”丁慕江边问边帮我拿掉一根掉在鼻梁上的睫毛。
“哪来那么破的车啊?”
丁慕江得意地笑:“我拿堂弟的车跟一个员工换的,那小子愣了半天居然还不肯换,我跟他说就换一天他才勉强答应。”
“你堂弟没意见啊?”
“下午他刚被我支使到宁波出差去了。”丁慕江笑得更欢。
我当时刚拿到驾照不久,学车的时候教练就夸我有老驾员的技术水准,美得我一直引以为豪。这回看到这和教练车同一款式却比教练车还破烂几分的桑塔那,我跃跃欲试。丁慕江看出了我的心思:“你开?”我重重地点头,坐进了驾驶室。
起初一切都还顺利,丁慕江更是在边上给我灌蜜糖:“小其真厉害!”乐得我飘飘然。
路经一个十字路口,正是黄灯和红灯交替时,我乖乖地把车停住,丁慕江还夸了句:“小其真是遵守交通规则的好孩子。”
绿灯起步,车却熄火,连发几次都是一样,丁慕江连声说“不要急”,我开始冒汗。这个路段禁鸣喇叭,但后面还是传来了谩骂声,交警也过来了。我乖乖地奉上驾照,丁慕江下车跟交警解释:“她是新手,不太熟练。”我灰溜溜地从驾驶室出来坐到了副驾的位置,后面的骂声更响了,我又羞又愤,幸好交警没有刁难,只听到他跟丁慕江说:“下次别让她在高峰期练车。”
丁慕江坐进驾驶室的时候叫了一声“晕”,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我也晕了——三档!!
我自觉无地自容,背对着丁慕江蜷在座位上,他不时拿手轻拍我的背,最后我恼羞成怒,转过身朝他大叫:“我出洋相你还那么开心!”
丁慕江不说话,把车在停在僻静处,打开副驾的车门来拉我,我挣扎着躲闪,他却很强硬地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腹部。最后我停止了反抗,用手圈住他的腰,他温柔地抚着我的长发,轻唤着我的名字。此刻,我觉得这个男人为我撑起了一片天……
“还是你开!”丁慕江教唆我说:“怕什么啊,发不起车又不是你的错,有我在呢!”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他却连哄带骗地将半推半就的我推进驾驶室,然后坐进副驾朝我笑:“其实汽车公司应该弄个人性化设计,在起步时自动播放语音‘一档起步,一档起步’。”我恶狠狠地瞪他,他吐了一下舌头识趣地闭上了嘴。
丁慕江第二天下午的班机回广州,我没去送他。傍晚的时候接到他电话:“飞机还没停稳呢,我想你想得不行!”他语调沮丧。
“少来了,赶紧回家拜见夫人去吧!”我不失时机地刻薄,心里疼得有如针刺。
“我直接去公司,有活要干!”
丁慕江回广州的那段时间,我搬回了自己租的小公寓,每隔一天,我就会在下班后挤几十分钟的公交车去丁慕江那里帮他浇花。冰箱里还有没有喝完的牛奶,他的牛仔裤仍搭在沙发扶手上,一切都让我觉得似乎丁慕江随时会推门而入,展着俊美的笑容走近我、抱住我。我突然觉得丁慕江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这个屋子只有他在的时候才会生机勃勃,而此刻他留下的痕迹只让我觉得心酸甚至恐惧,我逃也似的锁上门,又挤几十分钟的公交车回到自己的小窝。
丁慕江每天中午和晚上都会打电话给我。
“小其,我想你了!”
“小其,你把我的花养死了几盆?要以身相许才赔得起哦!”
“小其,在电话里亲我一下好不好?”
“小其,没有你陪我一起吃晚饭我胃口很不好,都瘦了很多!”
…………
丁慕江甜言蜜语说尽,就是不说何时再来SN。他不说,我也不问,是赌气,也是我仅存的尊严。
思连给我电话:“小其,晚上来吃饭,把你朋友也叫上!”
我用粉遮住了黑眼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思连和君君面前。
“丁慕江呢?”思连朝我身后看看,有点意外地问。
我一边摸着君君微微隆起的腹部,一边漫不经心地答:“他忙着陪他老婆和儿子呢!”
明显地看出思连和君君愣住,我装作没看到,大踏步走到餐桌前捞起一块炸鱼放到嘴里,“嗯,好吃好吃!思连,你的厨艺又有长进了!”
九十一)
丁慕江终于还是来了。
8月的一个下午,我在办公室被冷气吹得直流鼻涕,接到丁慕江电话:“小其,我来接你下班。”
一时间我难以置信:“你到SN了?中午怎么还没听你说起!”
“给你个惊喜嘛!”丁慕江嘿嘿地笑:“中午电你的时候我已经在等着登机了,现在我还在机场,在等我堂弟来接我。”
剩下的时间里我坐立不安,恨不得把所有的钟都拨快两个小时,更奇怪的是我那淌了一下午的鼻涕居然止住了,看来我的鼻涕也很识趣,知道我心情激动就自动闪了。
我自己都不曾料到我会抱着丁慕江哭,丁慕江将我抱坐在他的腿上,轻轻吻着我的眉睫,我们疯狂地纠缠,像是要把一个月未做的爱都补回。
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上班,我们像连体婴般生活着。在外吃饭,我们专挑幽静昏暗的座位,十指相扣、互相喂饭;在家里,我光着脚踩在他脚上,任他带着我在房间里晃来晃去;夜晚,我们拖着手在露台上赏花望月,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互相偷吻,然后一起倒在露台的小卧榻上;我们一起泡在浴缸里,互相泼水搓背,丁慕江说:“我们晚上睡在浴缸里得了,做完了洗,洗完了再做,提高效率!”我挠他痒痒,惹得他像鲤鱼般翻腾,弄了一地的水。
有一次,我搂着丁慕江的脖子问:“我们都不小了,这样是不是太肉麻做作了?”
丁慕江把我抱到他腿上,用鼻尖在我脸上游走,最后把嘴停留在离我的嘴差一公分的地方,笑着说:“不是做作,是做爱!”
于是,我们继续肉麻着。我常对自己说,不要想将来,不要想永远……
丁慕江差不多一个月来一次SN,每次住5到10天。他笑言自己贪恋美色荒废荒废正务,眼看我的爪爪伸向他的胳肢窝,他连忙跳起来躲到沙发背后一脸无辜地辩解:“我总不能说是贪恋小恐龙吧!”我满屋子追着他跑,最后我气喘如牛他却气定神闲地朝我笑,我站到沙发上双手插腰开始撒泼,丁慕江过来抱住我的腿:“小姑奶奶,我投降还不行嘛,以后每天早晨跟我去跑步好不好,把你那小胳膊小腿练壮实了就能变本加厉地欺负我了。”
丁慕江太了解我的懒惰,每天总是他跑完步洗完澡再来把我弄醒,开始的时候他吧唧一下我就会跳起来, 后来大概是麻木了,无论他吧唧几下我都醒不过来了,丁慕江好几次很沮丧地抱怨:“我是年老色衰了,你对我的吻都没感觉了!”我以前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手机闹铃都是调到懒人模式,丁慕江在的时候我就很放心地拿他当闹钟了,谁知这家伙有次居然故意不来叫我起床,害我上班整整迟到了1个多小时。下班后我气急败坏地找他理论,他却振振有词地说:“看你每次起床都那么辛苦我心疼啊,睡眠不足容易衰老,不如你到我公司来上班,你爱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
“不干!”我把吃了一半的苹果往他身上扔,心里真的有点火了。
“干嘛不干!我又没有叫你不干活拿薪,只是给你一个机动的上班时间。”丁慕江接住那半个苹果咬了一口,又嘀咕了一句,“只要你不看上我堂弟就好!”
我听了他的后半句,气消了大半,存心逗他:“对了,你堂弟有没有女朋友啊?帅不帅呢?”
丁慕江不怒反笑:“你想都别想,你要是去我公司,我就把我堂弟赶回广州,换个女人来这里管事,反正我那笨堂弟就知道给我捣乱,没干几件像样的事!”
“哼!你就想派个老巫婆来压迫我监视我,没门!我绝不会去!”我不留余地的拒绝。其实,我只是不想在经济上和丁慕江有所瓜葛。
那晚,我躺在丁慕江的怀里问自己,我究竟算是什么?情妇!——这两个我不齿的字眼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曾经,在我年少的时候,是多么高高在上地鄙视着这样一类女人,她们破坏他人的家庭幸福,挥霍男人的钱财,过着空虚无聊的寄生虫金丝雀的生活。而如今的我,是否正一步步向她们靠近呢!身边的丁慕江已经熟睡,有着孩子般的均匀呼吸,这个男人,会是我宿命中的姻缘,还是生命中的过客?
(九十二)
和丁慕江相处是愉快的,这个30岁的男子,有着和我相似的思维方式,正如君君所说的“你们两个连表情都很像”。
有时候,我们会把脸凑在一起照着镜子玩游戏,我一声令下“皱眉”,我们俩一起皱眉,我说“微笑”,我们两个一起微笑,我说“吐舌头”,只见丁慕江乖乖地伸长了舌头,我笑得前俯后仰,丁慕江意识到上当,扑上来把我按在地上打我屁屁。只是他吃苦不记苦,下一次我说“翻白眼”时,他使劲地翻着漂亮的大眼睛,我大笑着叫他“笨蛋”,然后躲得老远,他来追我,撒落满室的笑声。
吃饭的时候,丁慕江总是恨不得把我喂成个球,经常不顾我长出小肚腩的危机,拿我爱吃的美食诱惑我。可是我往他腿上坐的时候,他就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轻一点啊,姑奶奶,你以为你赵飞燕啊,我怎么就成了养猪专业户呢!”遭来我一顿拳打脚踢后,他就一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气度,朝我做个鬼脸说:“过会床上再报仇。”
丁慕江酷爱运动,每天都会趴在地上做运动,有次我趴到他身上,他又做了五个然后就贴在地上,开始左右摇摆。
“你发抖抖病啊!”我在上面被他摇摆得很不稳当。
“我想把你晃下来嘛!你好重啊!”
“给你增加点难度啊!”
“难道你希望我练成泰森那样然后去犯强*罪啊!”强词夺理一直是丁慕江的强项。我懒得跟他理论,只是将手指滑向他的腋下,“数数肋骨好不好?”我亲吻着他的肩膀笑问。
只听丁慕江一阵哀号:“不要啊不要啊!小其姑奶奶,小其大美女,小其小公主……”
有一天傍晚,我在看《猫和老鼠》,他在边上看报纸。电视里的小老鼠常常扯着猫咪的睫毛将它的眼睛一会儿拉开一会儿又盖上的,可爱得一塌糊涂。我灵机一动,扭过头去看丁慕江,长长密密的睫毛盖着眼帘,哎~怎么就不长我眼睛上呢!这可怜的家伙显然不知道我正打他主意,意识到我在看他,于是也抬头看我:“怎么了,是不是我比电视好看啊?”我纵身跳到他腿上坐下,“你别动啊!”丁慕江懵懵懂懂地点头。我伸手扯着他的睫毛,学着电视里老鼠逗猫咪的样子,丁慕江很配合地随着我的动作睁眼闭眼,末了他还侧过脑袋问:“另一只眼睛要不要试试?”我玩够了,就说“不试了,你继续看报纸吧,我要看电视呢”,正欲从他腿上爬下来,却被他一把按住,屁股上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叫你再把我当成玩具!”
我习惯枕着丁慕江的肩膀睡觉,每天一躺到床上,我就朝丁慕江叫:“胳膊拿来!”他并不是每次都合作,他跟我谈条件:“亲热就给,不做不给!”我不理他,起身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一下,拉开他的胳膊调整到我自认为满意的角度,把头枕在上面,然后再扭身拉他的手,让他的手臂环住我的肩膀。丁慕江叹道:“有道是强扭的瓜不甜,看来也不尽然啊!”我心满意足地抱着他的腰,甜甜睡去。
偶尔,我会幻想:如果这是我的家,丁慕江是我的丈夫……
(九十三)
12月的江南已是寒风瑟瑟,丁慕江很不喜欢穿得棉咚咚,每天T恤加条外套就出门。“冷啊冷啊!”丁慕江见到我从公司门口出来就冲我叫,“小其啊,我等你快冻成冰雕了!”奇怪的是,我比他穿得多得多,但是他的手永远都比我热,我抱起他的手取暖,朝他笑:“好热的冰雕啊,我喜欢!”
尽管怕冷,但他还是每天早晨跑得一身汗回来。我更贪恋温暖的被窝了,多赖半分钟都好,每天起床都搞得跟英勇就义那么悲壮。丁慕江经常趁此在我耳边灌输“反动”思想:“小其,跟我去广州吧,广州四季如春,永远不会那么冷。”我把头从被窝里探出来反驳他:“狗屁的四季如春,你当我没学过地理啊,最多也就是一季如春,其他三季都如非洲!”
我和丁慕江成了思连家的常客,丁慕江是个很会讨人喜欢的家伙,在思连和君君面前,他表现得谦和有礼,成熟而得体,就连思连都私底下跟我感慨:“可惜他结婚了,否则他真的很不错。”君君的肚子已经大得不像话,我逼着丁慕江跟我打赌猜是男是女,输的得学狗叫。
丁慕江说:“我猜是女。”
我说:“不行!女的归我猜,你得猜是男!”
丁慕江朝着思连和君君叹气:“你们给评评,有那么不讲理的人么!”
思连笑着说:“你才知道啊,小其不讲理不是什么新闻了!”
那天从思连家出来下楼的时候,丁慕江从后面抱住我说:“小其,好想和你生个宝宝,最好是女的,要像你。”
我的心涩涩地抽了一下,嘴里却说:“做梦去吧你!”
丁慕江没有说话,只是抓紧了我的手。
有一天快下班的时候,公司给每人发了一份申请保险的表格,说是第二天一早要交,丁慕江在楼下等我,于是我把表格往包里一塞,准备拿回去填。
填身份证号码的时候,我怕填错,就打开皮夹找身份证,由于不常用,所以放在皮夹的最里层,随着身份证一起被抽出来的还有一张名片,红黑的底色很是醒目,是佩凌的名片,我一直都放在皮夹里。正要把它放回,却已被丁慕江拿起,“你认识叶佩凌?”
我一阵心里一阵慌乱,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有过短暂的工作联系,当时看他的名片很别致就顺手放着了,一直都忘了清理掉。”我至今不明白当时我为何要骗丁慕江,是不愿提起我和佩凌的旧事,还是害怕失去丁慕江?
看到丁慕江仔细得看这名片,然后抬头朝我笑:“是挺漂亮,不过以后可不许藏着了,要藏也得藏我的!”我松了一口气,自认为这个应急的谎撒得还不错,因为丁慕江从来都没有问过我工作的性质,其实我的工作和佩凌的网络公司扯不上丝毫关系。
紧张过后,我突然想起丁慕江刚才的反应,故作镇定地问:“你也认识叶佩凌吗?”
“嗯,认识啊!”
我有点犯难,如果问得太急太直接肯定会引起丁慕江的怀疑,不问吧,我实在是太想知道他们的关系,现在想来,我当时其实是很想通过丁慕江打探有关佩凌的事。
“你们又算不上同行,怎么会认识啊?”我装作很奇怪的样子问。
“谁说非要同行才能认识,我和你也不是同行,不就认识了么!”
丁慕江的回答里一点有用的信息也没有,我恨得牙痒痒,只好继续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跟他瞎扯。
“哦,原来你们也是网友啊,你们不会是玻璃吧!”话音刚落,我脑袋上就挨了丁慕江一下。
“神经啊你,我要是玻璃我早就去找他了,还大老远的飞过来让你欺负啊!”
“那你跟我说啊,又不是同行,又不是网友,两大男人怎么就认识了?”
丁慕江看了我一眼,表情有点严肃:“我跟他算是亲戚。”
“啊?”我不由得叫出声来,顾不得继续掩饰,问道:“什么亲戚?”
丁慕江又看了我一眼,却不说话,表情变得更为严肃。
(九十四)
“这小子是个怪物!”丁慕江语出惊人,“刚认识的时候他完全就是个花花公子,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邪归正了。”
“估计是被他老婆管的吧!”
“开始我也这样认为,可是后来觉得实在是不对。叶佩凌很喜欢小孩的,他老婆刚开始的时候做梦都想替他生孩子,可是他们结婚那么久一直都没要孩子。”
“那也说不定是身体有问题想要却要不了啊!”本以为佩凌于我只能算是一个旧友了,可是听丁慕江说起他们夫妻的事时,我的心却毫无征兆地痛,本不想继续探听,只是好奇心仍占了上风。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我觉得叶佩凌故意逃避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丁慕江的语气似乎很有把握,“他结婚不到一个星期就几乎每天都到半夜才回家了,连蜜月都被他以工作忙给免掉了!”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丁慕江,摆出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丁慕江并未发现我的异样,继续侃侃而谈:“本来以为他外面有女人,他老婆也派人查过他,他居然每晚都是泡在办公室里。一个公司一旦步入正轨后根本不可能每天都需要忙成这样,你看我就知道了,要真这么多事我还哪来时间来陪你,所以我搞不懂他了,一个男人不碰老婆还可以理解,可是他连所有的女人都不碰就奇怪了,尤其还是像他这样曾经有过大把风流韵事的男人。”
丁慕江的声音渐渐飘忽了起来,我的耳侧清晰地响起两年多前佩凌公司楼下的那个小保安说的话——“他太太从来没来过,我怎么会见到?不过听人说好像感情不太好,我觉得也是,要不叶先生怎么从早到晚都在这里,一般要到11点才走,周末也经常在的!”
不否认,确认了佩凌和他妻子感情淡漠,我有些开心,但更多的却是难以名状的难过,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正在走神,看见丁慕江拿手在我眼前一阵乱晃:“喂,你在不在听啊,不喜欢听我就不说了!”
“听啊听啊!”我赶忙说,“我只是在想既然感情不好,当初为什么还要结婚呢?”
“他老婆当初爱他爱得发疯,一个富家千金追男人都有些死皮赖脸的姿态了,许多人都拿这当笑话看,把她爸爸也弄得脸上无光。叶佩凌一直都对她不冷不热的,可是后来他却突然答应和她结婚。”
“为什么!”
丁慕江看了我一眼,似乎早料到我会有此问,他停顿了一下,说:“因为他老婆的爸爸和哥哥都是商界很厉害的人物,若是得不到他们的帮助,叶佩凌的公司会倒闭。”
我感觉心上原本厚厚的积尘呈现出龟裂,一片片被剥落,佩凌信中的语句清晰得如在眼前——“想到父母积攒了一辈子的辛苦钱,想到朋友们将结婚供楼的钱借给我,想到公司的命运,我说服自己与那个女子交往。……半年后,我跟那个女子去领了结婚证。……公司的蓬勃发展让我得到了成就感,但我并不快乐。从那时起,我开始留连夜店,放纵自己,只为逃避。婚礼被我以工作忙为由一拖再拖,因为我憧憬中的婚礼是我携着心爱女孩的手走过红地毯,向世人昭示我们的爱情和幸福,但是,我知道这对我来说已是不可能……”
“我WC!”朝丁慕江搁下这句,我朝洗手间冲去。镜中的我没有泪,也许这一生欠佩凌的泪早在两年前流尽,可是,心头的伤口,可否有痊愈的一天?
洗了把脸,挂上淡淡的笑容,我重新偎到丁慕江身边,一副打探他人隐私的八卦口气:“你好像真挺了解叶佩凌啊,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
丁慕江沉默着垂下头,绕弄着他修长的手指,我也沉默着等待着他的回答,半晌,他终于开口:“他老婆和我老婆是双胞胎姐妹。”
丁慕江伸过手,将我的手握在掌心。掌心上,烙着深深浅浅的纹路。年少时,听长者说,这是你的命。我总是淡然一笑,并不放在心上。而现在,我终于相信,冥冥中姻缘的线缠绕着我,将我网入一段又一段的错爱。
(九十五)
“你是不是很看不起叶佩凌这样的人?”最初的震惊稍稍平复后,我很强烈地想知道丁慕江对佩凌的评价。
丁慕江没有回答我,只是用手拖着下巴,眼睛微闭,我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以为他不齿佩凌的作为才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心里暗暗难受,虽然佩凌曾带给我这样的伤痛,我仍不希望有人瞧不起他。
过了好一会儿,很意外地,丁慕江转过头问我:“想不想知道我过去的事?”
我连连点头,我们从来都没有互相探听过对方以前的事,虽然心里很想知道,但对丁慕江,我在心理上总是刻意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因此,只要他不说,我便不问。如今他主动要说,我哪有不听的道理!
丁慕江握住我的手,开始讲述他的过往。
“我的家境很贫寒。我的祖母本是葡萄牙的一个名门小姐,在澳门游玩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穷小子也就是我的祖父,两人爱得轰轰烈烈,她为了嫁给他甚至与家庭断绝了关系。祖父为了让妻子过上好一点的生活,拼命地工作,却在一次工伤中失去了右臂,恰逢祖母正怀了我父亲,他们在澳门无以生存,就转徙到了广州农村艰难度日。祖母在生我父亲的时候没有好好休息和营养落下了病根,很早就过世了,祖父也在我父亲19岁的时候过世。父亲没有什么文化,母亲是同村人,一家人靠微薄的收成糊口。听说在我父亲年幼的时候,祖母的家人曾经找到他们,想要把祖母和我父亲带回葡萄牙,但是却始终不承认我的祖父,祖母回绝了他的家人,也拒绝接受他们物质上的资助。
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教育我要坚强,很多同村的小孩初中毕业就去工厂工作,但父亲却坚持供我念书。我知道父母的艰难,所以很拼命地学习,终于考上了北京的大学。家里凑齐了我第一年的学费和两个月的生活费,再也拿不出什么钱了,我知道一切得靠我自己。大学四年,我只回过一次广州,没有问家里要过一分钱,也没有向学校申请助学金。我替人抗过煤气罐、发过传单,最多的时候一次接了三份家教,还在一家书店兼职,幸运的是我每年都能拿到奖学金,那时的学费又很便宜,所以总算能够按时交上学费。记得那时很不愿意和同寝室的同学一起吃饭,我常常找各种理由避开他们,只买饭不买菜,就喝食堂供应的免费汤。你总说我吃东西狼吞虎咽,那是念书的时候给饿成的习惯,到现在还改不了。”
听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丁慕江的手,丁慕江回头微微笑一下,问:“没想到吧!”是啊,当然没有想到,我一直以为像他这样年轻就有着不俗事业而且优越感强烈的人必定有着过于常人的家庭背景扶持,而丁慕江所说的却是我始料未及。
“还想听吗?”丁慕江问。
“嗯。”我点头。
“大学里有很多女生追求我,应该都是冲着我的长相来的,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谈恋爱,因为我没有钱也没有时间,但是爱情还是降临了。和她认识是在学校勤工俭学的报名点,我经常去那看招工信息,经常碰到她,时间久了也就熟了。她是东北人,很巧,我有四分之一的葡萄牙血统,她有四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她很漂亮,家里的条件也跟我差不多。大概是惺惺相吸,我们爱得很深,虽然我们都很忙,忙学习忙打工,但是我们还是很珍惜在一起的时间,把未来憧憬得很美好。我们经常会设想,将来我们的孩子会是最健康、最聪明、最漂亮的宝宝。”
丁慕江说到这里停住了,眼睛看着前方,似乎陷入了回忆。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风情万种、明眸善睐的俄国美女的形象,虽然明知丁慕江和她已经是过去时,我的心里仍是有隐隐的醋意,想像着一对俊男美女并肩携手,该是怎样一道养眼的风景;最主要的,是丁慕江说他们爱得很深!
九十六)
良久,丁慕江回头看我,我也看着他,我第一次感觉到他的成熟,而以往他在我印象中一直是个年少轻狂、稚气未脱的富家公子。我读不懂丁慕江眼中的内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与他默然相对。
“困了吗?”丁慕江问。
“不困!”我摇头,“我还想听你说。”
丁慕江起身去冰箱拿牛奶,插好了吸管递给我,然后坐回到我身边。
“当时也有好几个男生在追她,据说其中有一个家里很有些来头,那小痞子在学校里飞扬跋扈的,我也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总觉得这些外在的因素根本影响不了我们的感情。当时我跟她分歧最大的一件事是毕业后的去向问题,我想回广州,我希望她跟我也一起去,因为当时广州的经济正处在上升期,前景很好,最主要的是我想离父母近一些,可是她却一心想留在北京。虽然每次提到这事的时候我们都会有争执,不过当时才大三,所以并不急需做决定,我也很有信心在剩下的一年里劝说她跟我去广州发展。
可是事实并不是我想像中那么乐观,大三那年暑假,我在一家广州的设计公司开在北京的分公司打工,因为我得赚够大四的学费,由于离学校太远,得到上司同意,我经常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过夜,她也需要赚钱交学费,所以我们说好了暑假里大家都安心工作。我当时真的很心疼她,也恨自己没有能力给她很好的条件,让她在那么热的天里还得为学费的事奔波操劳着,所以我更加卖力地工作,想多学点东西,只为了能在将来给她一个舒适的家。
有一次,我想她想得受不了了,就在下班后乘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回到学校,她却不在寝室,我在楼下等到锁门都没见她回来,只好回到自己寝室里。同宿舍有个室友也没回家,我忍不住跟他吐苦水,他听后却说了一句让我迷惑的话——‘那女孩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你多提防着点!’当时也不以为然,觉得她可能睡在同学朋友家了。因为不放心她,后来的几天,我差不多每天起早摸黑地往回于学校和公司之间,但是始终没有见到她。我急坏了,终于辗转打听到她一个室友家里的电话,打过去,那女孩却说:‘丁慕江,你犯不着为她这样着急,她不会有事的!’我问她这话什么意思,那女孩却什么都不肯说。好不容易挨到了开学,她终于露面,我又气又急又激动,她却言辞闪烁,态度也很冷淡。终于,我得知了暑假她并没有去打工,而是和那个家里很有背景的小痞子同居了,而她的学费就是那小痞子出的!我出身在农村,观念比较传统,当时能够拉拉她的手抱抱她亲亲她就觉得很幸福,从来都没有想过在婚前有过更亲密的举动,而她却同居了!虽然心很痛,可我还是放不下她,我对她说:‘只要你还爱我,那我们重新开始。’她说:‘我爱你有什么用,我们不会有未来!’我的心凉透了,不愿意去回忆那段日子是怎么挺过来的,只在拼命地工作和学习中麻木自己,不让自己有多余的时间去伤心。
毕业后,我回到了广州,进了那家我曾经打过工的设计公司的广州总部,那是一个很大的集团,设计只是其中的一小块,公司还囊括了建筑、装潢、广告、建材等很多领域的业务,虽然很少能够见到老板,但是我还是很由衷地敬佩他,因为公司的管理体制既严格又不失人性化,而且赏罚分明,没有许多企业论资排辈的现象,很多管理层的领导都很能干也很年轻,所以我很有动力,干劲十足。
听人说老板有一个儿子和一对双胞胎女儿,儿子很厉害,完全没有靠父亲的帮助,在中国互联网经济炙手可热时抓住了时机,成为了行业中的佼佼者。两个女儿的性格截然不同,一个泼辣好动,高中毕业后就在家靠爸爸和哥哥养着宠着,而另一个却文静内向。这个女孩我见过,是公司办公室的文员,叫小静,人如其名,她确实很娴静,对谁都很和善,并没有因为她是老板的女儿而对人横眉竖眼,在公司的口碑很好。
我的努力很快就得到了公司中高层的赏识,和老板面对面交流的机会也越来越多,老板对我的喜爱可以说是不加掩饰,我受宠若惊同时更加卖力地工作。而老板的女儿,也就是那个叫小静的办公室文员,也跟我越来越熟。终于有一天,老板把我叫进办公室,对我说:‘你和小静的事也该定下来了吧,我和小静她妈妈都等着早点升级呢!’
半年后,我就和小静结婚了,老板给我的结婚礼物竟是公司9%的股份!我把父母从农村接到了市区,给他们买了房子买了车,配了司机,这是我二十多年的心愿,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实现。我不希望那么年轻就失去拼搏的激情,就辞了职自己开了公司,也碰上了很多困难,但是老爷子凭着他多年的人际关系网很轻易就帮我摆平了,所以公司发展得很快。
你知道我所说的那个堂弟究竟是谁吗?其实我父亲是独子,我根本没有堂弟,他是老爷子年轻时和另一个女人留下的孩子,在广州惹是生非的,所以在SN开分公司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让自己有理由来找你,另一方面也是老爷子的意思,让我那个所谓的堂弟有点事干。”
丁慕江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所有的一切都在我意料之外,我来不及消化,脑子里乱糟糟的。牛奶盒一直拿在手上,却一口都没有喝,溢出的牛奶滴到地板上,丁慕江起身去阳台拿拖把拖干净,对我说:“你快喝牛奶吧,喝完了去洗澡,明天还要上班呢!”
(九十七)
躺在床上,我辗转难眠,枕在丁慕江的胳膊上翻来覆去,他拍拍我的肩说:“小其,虽然我们俩的肉都不少,但是你那么折腾我还是疼啊!再不睡你明天又起不了床了!”我翻身坐起,在黑暗中能看到他眼睛的波光,我想了一下,终于问了一个我明知不该问的问题:“你爱你老婆吗?”
“你躺下,别着凉了,明天再跟你说,今天很晚了。”丁慕江起身想把我塞进被窝。
“不干,你不说我就不睡!”
“好吧,你先躺下,我说。”丁慕江的嗓音依然动人,却带着隐隐的落寞。
“有过大学里那段后,我的心是死了,一心只想着勤奋工作让父母过上好日子。小静对我的感情我从一开始就感觉到,甚至很多同事都看出来了,但是我并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一则是因为两家地位相差太过悬殊,二则心里对她也确实没有特别的感觉,我想初恋大概是耗尽了我对爱情所有的热情,当时公司里另外也有几个女孩追我,但是我都佯装不知。”
“你是不是还忘不掉你大学里的女朋友?”我插嘴。
“在确立我和小静的关系前,我北上去找过她,我也想知道自己对她究竟还有没有爱。那个小痞子另有新欢,她也终究没有留在北京,而是回到了东北老家。她抱着我哭,我有心疼,但是已没有心动的感觉。
老板于我有栽培之恩,我不知道怎么拒绝他,而让我更拒绝不了的是他对我事业上的扶持,我承认我的急功近利,那时的我太虚荣、太渴望出人头地了。当时的我眼中已经看不到爱情,认为人生只要有事业没有爱情也可以过得很好,我也不对爱情抱有幻想,曾经那样山盟海誓的爱情都因为我的贫穷离我而去。所以我从东北回来以后就和小静确立了关系,结婚的时候我还不到25岁,一年以后儿子就出世了。
你刚才问我是不是看不起叶佩凌,我怎么有这资格看不起他,我和他又有什么区别呢!虽然我跟他并不十分热络,但我是欣赏他的,他很能干也很有人情味,听说他最近正在办手续准备在一家福利院领养一个小女孩。我公司的电脑和网络都是他公司弄的,我查过,他给我用上等的设备而没有赚我一分钱,不像许多商人六亲不认而且越亲越坑。
有时候家族里的男人们会一起去夜总会消遣,连老爷子和他的两个六十多岁的兄弟都会叫小姐陪酒,但是我和叶佩凌还有我们那古怪的大舅子从来都是忙着躲闪,还有就是我们三个都不抽烟不喝酒,只喝果汁,所以每当这个时候我们三个都会心照不宣地互相对视。家族里其他几个年轻的都说我们三个是怪物,不过我那大舅子是很奇怪,一表人才又事业有成的却到35岁还不结婚,也没见他交过女朋友;叶佩凌也很奇怪,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够花心的,当时都已经和他老婆登记了只是还没有办酒,在婚礼前一段时间却又突然变得不近女色了,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我算是最不怪的一个了,我只是对夜总会的小姐提不起兴趣。”
听丁慕江提及佩凌,我忍不住又想多打探些,于是顺水推舟地接着他的话茬问:“叶佩凌跟他老婆关系糟到什么程度?”
“我估计他们迟早会离吧,他老婆现在外面有男人,很多人都知道,我猜叶佩凌也知道,只是他不闻不问。”
丁慕江的话让我有些黯然,虽然我一度自私地窃喜于佩凌夫妻关系不睦,但是现在听说他妻子出轨,我却开始为佩凌难过。
“那你呢?”我咬了咬牙,问了这个我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
“我?”丁慕江沉默了一会,说:“她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和母亲,结婚以后她就不工作了,除了喜欢打牌以外也没别的什么爱好,每天都会和保姆一起把家里弄得干干净净的做好饭等我回家,有了儿子以后她就一心挂在孩子身上了。那么多年,我们连吵架都一次没有过。”
“你们还挺恩爱的啊!”我仰起头,忿忿地把丁慕江的胳膊移开,只觉心里堵得发慌。
“小其,赶紧睡吧!”
黑暗中,传来丁慕江的叹息。
(九十八)
思连和君君的儿子出生在元旦的假期中,我和丁慕江是晚上10点接到的电话,赶到医院的时候,君君已被送进了产房。从外接的屏幕上,可以看到君君因疼痛而扭曲的脸。思连几个小时中都没有坐下过,不时地看看屏幕中君君的脸,脸上写满了焦急和心疼。丁慕江一言不发,我想,他是由君君回忆起了他妻子生产时的痛苦。不知道在哪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大意是:如果一个女人为男人生了孩子,那这个男人即使不爱这个女人,也应该永远感激她。看着若有所思的丁慕江,我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而想要离开他的念头却是前所未有的鲜明。
1月9日,丁慕江回广州了。君君出了院,我每天下了班就往思连家跑。
新生的婴儿小得让我不敢去抱,他多半时间闭着眼睛,我趴在床边用手指逗弄着他的脸蛋,指望着小家伙能睁眼瞧上我一眼。
思连在一边打趣我:“你不是不喜欢男孩吗?现在你这神情怎么就跟人口贩子似的!”
我白了思连一眼,说:“你当爸爸神气了啊!我可是早就说定了的,我要当干妈!”
“咦~奇怪了,我好像听人说男孩不要啊!”思连翻起了旧账。
“有吗?谁说的?反正我没说过!”我不认账。
君君笑道:“小其那么喜欢孩子,赶紧自己生一个啊!”
此言一出,顿时屋里没了声响。我脑中浮现出丁慕江那天在产房外的凝重神情,心里一阵刺痛。幸好小家伙的啼哭打破了沉默,三个大人连忙围着孩子研究他哭闹的原因。由于他哭声嘹亮,所以思连给他起小名叫“亮亮”。
近段时间回家看爸爸妈妈,越来越频繁地听到一个名字——林宇扬。
这不,我刚抓起一个鸡腿往嘴里塞时,电话响了,是姑妈打来的:“小其啊,见见吧,真的不错,长得很好,个子跟你也配,有房有车……”
“再说吧,再说吧!姑妈有空来玩!”我忙不迭挂了电话,继续专注于我的鸡腿。
妈妈语重心长地对我进行第二轮轰炸:“小其啊,你也不小了,你迟早要嫁人的吧,不是说非要逼你去相亲,只是有合适的见见也无妨吧!”
我理直气壮地反驳:“真要有那么好的条件怎么可能还没结婚啊,就算真是这样,你女儿又不漂亮又不贤惠,你怎么就指望着人家看上我啊!”
躲进房间打电话向大学的室友小敏抱怨,小敏却语出惊人:“我都见了十多个了!现在觉得相亲也是挺有趣的事,看尽众生相啊!见了以后有没有戏是缘分问题,而见不见就是态度问题了,我看你还是去见见吧,否则还不知道要被唠叨到几时呢!”
我终于还是去见了林宇扬,不是因为对他的“好条件”动了心,也不是因为小敏的劝告而茅塞顿开,而是我真的有心想开始一次正常的恋爱,借此忘记过去,忘记丁慕江。
丁慕江仍是每天会打电话来,我经常静静地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号码,等待着铃声的停止;有时控制不住的时候也会接他电话,因为太想听听他的声音。他说要过年后才能来SN了,我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忙你的吧”。丁慕江察觉到我的冷淡,问:“小其,你怎么了?”我仍是淡淡地回应:“没什么!”
要是去算一下命,我估计那相师会说我本命年命犯桃花。林宇扬确实很不错,姑妈并没有向我做虚假广告,只是他的不错并没有激起我心中的一丝涟漪,坐在他对面,我心中却呼喊着丁慕江的名字,如果我伸手可及的人是丁慕江,那该多好!
乍见林宇扬,感觉他像那个跳水的田亮,有一双大眼睛,只是,他和佩凌、和丁慕江不同。佩凌和丁慕江的眼睛里有融融的暖意,令人如沐春风;而林宇扬的眼神很冷,即使头顶就是暖气风口,我仍能感觉到他眼中投射出的寒意。他礼数周全,会为我拉凳子、开车门,但是绝不殷勤,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修养良好的绅士在做着他对任何女人都会做的事。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无语,他不是没话找话说的人,这正合我意,通常我们默默地吃东西,然后他送我回公寓,每次见面不会超过2小时,有时我甚至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当然,我跑神的时候也不少。只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会约我,每周一到两次,似乎在完成任务。我不喜欢他,也不讨厌他,只觉得他有点怪,我想,他对我的感觉也应该差不多是这样子。
04年的大年三十晚上,丁慕江发短信来说半夜12点半上QQ,我没有回复。有人说:爱上已婚男子的女人,当这个世界最喧嚣最热闹的时候,也就是她最孤单最冷清的时候,因为男人永远会在这时伴着他的妻子和孩子。我孤孤单单地坐在电脑前,关上门,隔绝了客厅里电视声的喧哗,人约黄昏后的头像果然在12点半亮起:“小其,我来了,你在吗?”我怔怔地看着他的头像,关了QQ,泪水仍是滑落。
羊年终于过去了,终于不需要再穿那被丁慕江嘲笑了无数次的红色小内裤。这个本命年于我来说,究竟算是凶还是吉?
想起了有一次,我坐在丁慕江腿上拿了把拔眉毛的钳子给他拔胡子,痛得他哇哇叫。我问:“你属牛我属羊,按说都是温顺的食草类动物啊,为什么我们还会经常吵呢?”丁慕江边伸手来抢我手中的钳子边答道:“抢草吃呗!再说我们两个都是闸蟹座的,都喜欢横着来,能不吵么!”当时,我们笑着抱作一团。只是,为何回想起来,却会有凄凉的感觉?也许,以后都不会有机会再跟他吵了。
(九十九)
丁慕江说来陪我过情人节,我恨自己无法拒绝,只能给自己找理由——这是最后一次,过完了情人节就跟他彻底分手!
丁慕江到SN是12号傍晚。看到他,我竟有想哭的冲动,只能将头深埋在他的脖子里,不想让他看到我强忍眼泪的表情。丁慕江还是察觉到我的异样,捧起我的脸在我眼上轻啄:“怎么拉小傻瓜,我来了你还哭!”他不说还好,被他一说,原本已退潮的泪水顷刻间汹涌而出,我们俩紧紧相拥,那一刻,我下了一个多月的决心土崩瓦解,只想抱住他,哪怕没有永远……
我和丁慕江通常采用安全期避宝宝,我的例假并不太准,因此总是战战兢兢。
“不怕,有了宝宝就生下来,我要!最好是女的!”每次我一担心,丁慕江就这样说。
那年的情人节正好是周六,我们预先订好了饭店,安排好了一整天的活动。13号晚上11点多的时候,我正趴在丁慕江身上帮他挤背上的痘痘,他的手机响了。我心里一颤,总觉得半夜电话响一般不会是什么好事,我从他背上爬下来,凝神屏息地听他说话。
“我明天就回来!”丁慕江如是说。
放下手机,丁慕江的脸上有焦急、有无奈、有歉意,我挤出笑容:“没什么,你有事就回去吧!”
“她急性阑尾炎,送医院了,要动手术。”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说:“那你早点睡吧,明天要起早。”
我和丁慕江是注定没有做情人的缘分吧——03年的情人节,赶上了非典;04年的情人节,丁慕江的老婆要做阑尾炎手术。
那晚睡觉的时候,我牢牢握住丁慕江的手,因为,我知道,过了这个晚上,从此萧郎是路人!
14日他一早就起了,我害怕在他面前露出我的脆弱,躲在被窝里装睡。出门前,他吻了我的脸颊,声音有些沙哑:“小其,对不起,我走了。”我闭着眼轻轻点了点头,唯恐一睁眼泪水就会决堤。门轻轻地被锁上,他在门外,我在门内,身在咫尺,心隔天涯。躲在露台的落地帘后,为了看清他的背影,我不得不一次一次地抹眼,他没有回头,渐行渐远,终于走出了我的视线,也走出了我的生命。
冰箱里,有他爱喝的全脂奶、我爱喝的脱脂奶和我们都爱吃的奶油土司;
厨房里,有他在我威逼色诱下洗净的碗碟;
露台上,有我和他精心浇灌的的植物——很意外,被我养了那么久,居然都还活着,为此丁慕江没少夸我;
床头,有他送我的情人节礼物;
被窝里,有昨晚我们亲热过后留下的暧昧气息……
我坐在露台上发呆,只盼着时间快走、快走,让我的记忆蒙尘,痛便不会那么清楚。
骤然响起的敲门声让我一跃而起。我们没有客人,思连和君君也没来过这里,会是谁呢?会是丁慕江吗?我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冲出去开门。门口站着个笑容可掬的小姑娘,手里是大捧的玫瑰:“请问您是顾月其小姐吗?”我茫然地点头、签单、接过花、关上门,卡片上有丁慕江遒劲的字迹。没有丁慕江在身边,这束鲜花于我而言有惊无喜,他,应该已经回到老婆身边了吧!
我依旧回到露台上坐下,看着那捧玫瑰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饿,去冰箱拿了土司和牛奶,这次我拿了丁慕江的全脂奶喝,觉得这样似乎能贴近他一些。看了下时间,已是下午两点。
手机响,是林宇扬,他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晚上有空?”
“有。”我强迫自己这样回答。其实,我只想坐在这露台上,一直等到丁慕江再一次将我拥入怀中。但是,我提醒自己,必须忘记他!忘记他!忘记他!
那晚,在林宇扬的床上,我禁闭着眼,想像着丁慕江和他妻子亲热的情景,我以为我会有报复的快感,然而痛楚却依然在心中泛滥成灾。
“我们结婚吧!”林宇扬说这话的时候就如说“我们去吃饭”一样平静,听不出任何的感情起伏。
“好。”我听到自己同样不带感情的声音。
如果这样能忘掉丁慕江,那么就给我一座围城,将我牢牢锁在里面吧!
beyondever
2005-10-18 17:57
我一直用那个滚动球来拉下去!竟然拉了我1分多钟!
明天才看吧,感人嘛?
qq6982304
2005-10-18 20:45
汗。。。。我以为大概几千字。。。。没想到。。。。太长了,留个记号,慢慢看。。。
heiyi
2005-10-18 22:45
2小时44分钟看完
不谈国情看爱情
哈哈哈哈
felix_h
2005-10-18 22:55
XX,你为什么非要加上那句(长篇,没耐心的就可以不用点了)呢。。。
害得我手又痒了。。。
qq6982304
2005-10-18 22:56
2个小时看完。。。。3个男人都很优秀,不过女主角有点花心啊。。。。
嚓嚓咔
2005-10-18 23:05
引用
下面是引用felix_h于2005-10-18 22:55发表的:
XX,你为什么非要加上那句(长篇,没耐心的就可以不用点了)呢。。。
害得我手又痒了。。。
因为我对那些'无视','路过',凑字'有点反感~
beyondever
2005-10-18 23:27
看完了!花了我接近4个小时!今晚什么都没做!
不喜欢结局,
我喜欢过程. 那个女的命里面只能是第三者,悲哀.(希望有缘的人都能忠诚眷属)
PS: 我在国内上不了
www.6park.com
.为什么楼主能上呢? 6PARK只能在国外上阿! 是不是用代理器呢?
侠盗Z
2005-10-19 20:25
我终于看完了。。。。。。。那女XX生活还真丰富……
嚓嚓咔
2005-10-20 09:11
联盟总一直都有会有这种乱码的BUG,谁能来搞一下啊~~郁闷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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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女儿的爸爸不是我老公(长篇,没耐心的就可以不用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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